山间客·与君(3)

“我想……”平日里才思敏捷、出口成章的子房此刻竟若有所思、吞吞吐吐起来……
“嗯？”
“我想，若是一辈子都能喝到师兄泡的这茶，也真正是不枉此生了。”
“你倒是饿傻了么，一大早说这些没来由的话，不过一盏茶而已。”一抹浅笑划过子路唇边。
“哦，那我若是等会儿吃饱了再与师兄这样说呢？师兄可是当真？子房想一辈子都能喝到师兄泡的这茶。”子路眼中的那少年，俊逸似朗月，临风似玉树；眼中流转的波光，这一世，挥之不去。
“好，我答应你。”
“恩，我也知道你会答应。”
“你呀~~”
“谢啦~~”
那是始皇二十四年，七月十六日，天晴朗，好风光，拾一段柔软的岁月，且敛风翼，且听风吟，有你在身旁。
与君归
汉高祖八年，七月十六日。那一址故地，明明离开，却常在梦里出现。那时花开美，东山月空悬。闭上双眼，一切放佛初见。潮来潮去，天地曾瞬间，青丝渐已成灰，飞过千山暮雪。
风吹柳，丝竹柔，落花满地殇；
封尘望，陌上桑，如水流年远。
已不是曾经乌发青衣的少年，站在熟悉的山间小路上，回首笑颜，清浅一如当年。
“急了么？”恍如隔世，一碗醇香的茶饮荡在子房眼前，那山岚也如茶杯上的云烟，颜色越来越浅。那声音后的一缕眸光，依旧是流光溢彩，犹如三月暗夜里骤然绽开的桃花。“那户人家里，只有垂垂老者和垂髫稚子，讨一壶开水竟也用了这许久功夫。也难为天下百姓，乱世初定，百废待兴。这三寻台，子房还是赶紧趁热喝了吧。”
不管时间怎样流逝，日月怎样轮转，师兄跟前，他永远是那个聪明灵秀又有点儿小任性的少年。轻抿一口，暖香沁入，一如当年。他秋水一样迷离的双瞳，仿佛被投石进去的深潭，泛起了层层涟漪。
满城画锦，我还记得，你眼底波光；
只想相守，从此相随，载酒江湖归。
“师兄，你还记得当日的约定吗？子房想一辈子都能喝到师兄泡的这茶。”
“是的，记得！乱世里，我们已失去这么多，怎敢再失去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