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曰（十六）刘瑾的传奇

看，我可以轻而易举做一个不错的皇帝。一把手，归根结底还是用人，我用人的眼光，至少不错，李东阳、刘瑾后来的合作还行。不过，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做道选择题，而做选择题，最取巧的办法就是用排除法，这个小学生，有点聪明的，都懂。
“说说你下一步的计划。”这是我叫刘瑾来的第二个目的。
“陛下……”
我毕竟不会把刘瑾当个普通的手下，我笑笑，打断他，“我们来玩个游戏。来人，笔墨侍候。”
“把你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写下来，朕也来写一写，看看我们是不谋而合还是大相径庭？”
我们俩都一挥而就。展开来看时，我们相视哈哈大笑。
我写的是“反腐”，而刘瑾写了个“治贪。”
“为什么？”我问。
“这天下是陛下的，容不得他人贪占。”
“还有呢。”
“得民心者得天下。老百姓要的，就是清官，治贪可以得民心。”
“还有呢。”
“官员都想着捞钱去了，哪还有心思为国办事、为陛下分忧？持续治贪才能正本清源。”
“还有吗。”
“反对陛下的，都要驱逐，治贪可以铲除这些异己。”
我盯着刘瑾看，他永不会直视我，他微低着头，但我却能看到他目光坚定。
“为什么？”沉默良久，我又问。
刘瑾明白我的意思。“陛下是要干大事的陛下。”他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我却分明体会到一丝“知子莫若父”的意味。
“让奴才来帮陛下。奴才愿意！”
“你知道后果吗？”
“奴才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奴才还不是个男人。”他平静地说。
我忽然觉得很难受，挥手打断他，“从此以后，不要在我面前自称奴才。”我望着他花白的头发，嘴唇动了动，怕过于惊世骇俗，终究还是没有说。
“我自幼家贫，我其实不记得我小时候有什么，梦想。也许，曾有过寒门出贵子的奢望，想着能考取功名，出人头地，更可能，以为自己会娶妻生子，贫穷、劳累、平凡过完这一生。我不记得了，真不记得了。六岁那年，我进了宫。”
“有人的地方，就有座次。人们，发了财，就想发大财，发了大财，就想发更大的财；当了官，就想当大官，当了大官，就想当更大的官；娶了妻，就想娶小妾，娶了小妾，就想娶更多更美的小妾。”他接着说。
我不说话，从这一时刻起，我已经放心将大半个中国交给他。他的总结归纳很到位。两世为人，我觉得自己最牛逼的地方，就是总结归纳能力提升很快。我总结归纳出一个事实，这个世界上最有用的能力就是总结归纳能力。写下“每逢佳节倍思亲”的诗人，归根结底是他的总结归纳能力；发现万有引力的科学家，他自己都承认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归根结底还是他的总结归纳能力，至于要当一个官员，写文章、作报告，能总结归纳出“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已经足可胜任。
“进了宫，我原来也只想着好好侍候，不能出差错，渐渐地，我觉得自己可以做得不错，于是就想着能升迁，慢慢的，我开始梦想自己能做到掌印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