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景:《多情岸》
接到护送贺礼事务的连城璧并不特别欢喜,可碍于江湖上的情面规矩也拒绝不得,收拾收拾纵马上路,反复起落的马鞭在空中划出优美的线条,疾驰的马蹄带起山间的尘土,映得晴空下少年微有不悦的面庞终有了恣意的潇洒。
行了几日后的经过古名为洛水的江畔,四面环和,郁郁青青。
行最外侧的连城璧只是不经意地四处一张望,发现四围慢慢升腾起的接天烟水里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影,荒郊野岭,鲜有人烟,这会子又已是薄暮,哪会有什么闲人在此?他拉住身侧随从问道:“看到那边的人了没?”那随从不由慢行下来努力睁大眼睛极力看着连城璧指的方向:“回少庄主,恕属下无能,那…只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江。”
神仙?神仙……
漫山烟岚中的人影看不清是踏云而来还是点着水纹,行的不急不缓,浅浅几步漾开几个匀称的圆晕直接漾到了人心坎上,原来这世上是真有这般的神仙……此刻,水雾中的斜阳暮色早已打碎了墨客笔下“去国怀乡”的伤感,失去了夺目耀眼的浅薄霞光显出了温婉的姿容,仿佛一件天成的披锦拢在身上的白衣;温软的山风裹挟着带着温度的水汽扑面而来,只觉得让人软了脚步,比水榭畔的吴侬软语还要勾魂。
连城璧不由翻身下马,把速到的任务直接抛到脑后,像是神力牵引般直直往清水中的烟岚走去,不知道因为自己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还是自己太专注于眼前的景象忽略了一切,他觉得身后的烦躁的呼喊声渐渐远去直至不见,在完全宁静的那一刻他看清了烟岚中若隐若现的小神仙。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面前的小神仙就这样足尖点着水面,定定地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既有三月春水的暖意、也有九月秋水的宁静,但那种宁静却并没给人参透世事后的了然,似乎还有着不谙世事的孩童般的新奇。
是因为……看见了不请自往的自己?连城璧终于有些慌乱地收住了自己有些冒昧的目光,恭敬地一行礼:“在下连城璧,不知仙君在此,实为冒昧,还望仙君海涵。”
小神仙又是一番无言的打量,看得出他神色上有一时收不住的无措,也听得出温润嗓音里的恪尽礼数,是惊讶于他不同于一般小公子的张扬跋扈、欣赏他的克制内敛,但,他更想知道的却不是这些。看不惯人见他老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他想了想还是用交谈来让这个人抬起头:“你……当真看得见我?”
连城璧惊讶地望向眼前的小神仙,以至于抱拳的手还停在空中一动不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么久却被这个简单的问题噎的说不上来,还没等垂下眼帘想好如何回答才算万全,脑袋就不受控地点了点。
眼前的人便是轻轻一笑,笑得光风霁月,似乎是微微勾手示意他上前,可等回过神来只望见了一个迎风而展的身影,雪青镶边的宽大衣袍渐渐融进远方相连的天青色。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