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迹（二）

“滴答——滴答——”我坐在楼梯的扶手旁，阳光从脏黑的狭小窗户投射进来，在空气的灰尘中形成一道光路，最终令我手中那块被汗水浸湿的表晃得想移走视线。但我依旧死死盯着它，指针转动的声音被周遭无限地放大，我努力去数心跳、甚至开始用余光瞟着阳光对我手臂投影的角度，然而结果总是徒劳。我不得不开始面对一个恐怖的事实：秒针还在转动，但时针和分针却如同画在表盘上一样岿然不动，以至于我要用这样传统的方式来确定时间的流逝，而可笑的是我竟然失去了对时间大概的判断。
“咳咳咳咳”一滴汗水从终于从额头滑到眼角，我艰难地眨了下眼，用力吞咽下一口口水，孰料屋漏偏逢连阴雨，我被口水呛到了。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让我产生了剧烈的不适感，我低下仰了很久的头，一直举表的手也垂落下来，专心咳着，甚至伤臂也跟着抖动。不，我此刻大概是无暇顾及伤臂了，就在我低头的刹那，竟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安心感，从心口传递到四肢。这种感觉包裹着我此刻的怀疑、恐惧、迷茫，如同玩飞镖时正中靶心的一掷，让人全身都想要放松。我确定，就在刚才那一瞬间，我投中，不，我抓住了什么，时间、空间、密室里的风，或者——
“滴答、滴答—”指针的声音再次清晰地穿过情绪的干扰，但又急促了很多，一如我现在的心情。我刚想再度举起它，手指还未能完全统一地使上力，泪水就毫无征兆的涌出眼眶。它们在我的脸上冲出一道道沟壑，跌落在衣服和满是灰尘的地上，留下一块快印记。我颤抖着张开嘴，想要呼出那个名字，是的，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在梦里想要留下的念头，那个如闻圣音般刚刚得到的启示，可能是一个名字。但即使我再怎样努力，也依然无法跨越横亘在脑海中，分隔了现实的壁障。我甚至可以感知得到，大脑的一部分已经急切地重复着它的声音，可负责理解的那一部分却依旧无助地进行着徒劳的尝试。
拜托，我真的很想，很不想，很想，很不想放开啊！独居的好处是不用说多余的话，可现在的我，连想法也变得语无伦次了起来，嘴巴因为混乱的思维和情绪而扭曲，随眼泪的涌落而颤抖。不管多么紧张，我的大脑总有一部分是单独划出来用来思考诸如独居所以寡言这种破事以及吐槽的，可现在我恨不得征用所有的脑力去破译那层密码。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极限下（能考虑到伤势和哭泣对体力的消耗，果然还是没有完全将那一部分挪过去吧！还有这个吐槽也是！），我咧开嘴，含糊地吐出了今天第一句有意义的话语：“命运。”
我扬起头，被泪水冲刷了太多次的脸颊火辣辣地痛着，而双眼却盯着那道阳光，露出一个应该很难看的哭笑。此时若是有人目睹了我的样子，一定会觉得我要当场晕倒，因为电影里那些苦苦支撑后见大局已定松了口气的人都是这样的。可我却从未感觉到，电脑能有今天这样清晰（甚至自己把大脑想成了电脑）。
我在想，我们所有人都像是命运的灰屑，因为种种莫名其妙的风和力四处飘荡，只有在阳光下才会显得令人注目，只有因某种奇妙的安排，飞行的角度、节奏，某次突然的的转向，才会使两个人如齿轮啮合般相遇。而此刻看着阳光下注视着灰尘飞舞的我，或许就如同命运的视角，注视着每时每刻成千上万的无规律运动，而这种运动的过程，在人类眼里往往被称为所谓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