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2)

老余指指头顶，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
我素来记性极差，已经记不清老余林林总总说了到底多少话，也分辨不清哪段先说哪段没说。知了支吾，蓝天白云，老余有时说了一半停下来，我看看她，老余于是又说起来。
你看，你以后还会上大学的，老余说，南昌应该有时间就可以去，而且大学里面女生也都很漂亮。
不过我不喜欢安福，也不喜欢南昌，这里人都世故，我不想跟这里的人一样，老余说，你知道吗，我不想跟这里的人一样，我要做一个幸福的人。
我已经记不清老余说哪句话眼里有没有闪光之类的迷人细节，或者老余还说过很多，而我记得的大概就是这些，所以就一股劲都写下来。
我要走啦，老余最后说，很晚了。我们走下山去，老余骑上自行车，向右拐一拐就不见。我也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家，向左一拐也不见。
很快安福就找不见老余，因为老余很快就去了南昌。而我也在一个夏天之后开始了不着调的学生生活，很快便也忘了从来没有去过的南昌。有时候我会在周末晚上给老余打一个电话，电话铃响， 老余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我一边听， 一边看泸水河对岸的灯火。背后是安福广场，少男和少女都喜欢在这里玩轮滑或别的。老余和我聊很多念头，像蔬菜和炒饭，爱情和理想，其他的还有很多，而我们聊的大多也就这些。偶尔我们也说一说安福和南昌各自的大事和小事，比如环城路快建好啦，南昌的车站特别挤，教室里弹吉他的女孩特别帅等等。但是老余不喜欢小县城，我也不了解南昌，所以每每说到这，我们也便安静下来不再说话，听泸水河边风吹树叶的声音。
呜——
你看，老余沉默半晌又说，你要好好念书啊，不然当心大学都考不上。呜——
说真的，你太孤僻了真的，你不要不去了解别人，老余说，你早晚是要跟别人打交道的，碰见人要主动一点，不然你这样以后很难在社会上混，要吃亏的。
知道了,我说。然后我挂断电话，又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地瞎逛。
老余发来短信说，我说的可能你不爱听，有很多东西你要进入社会才懂。但我对社会圆扁素来不知，而老余向来也不留恋安福，所以我想，我不懂社会，也许你也不懂安福。
后来我便很少和老余通过电话，怕她动不动讲社会出入和有的没的道理，就改成发隔天一次的短信。
我发过去，你看，我现在闲着没事，我想写一篇小说给你，已经开好头了。
老余回过来，知道了，你闲着没事就好好念书行不行。
我又发过去，可是你不在安福，就没人跟我说话了。
老于没再回，于是我又一个地方接着一个地方瞎逛。
日复一日。
现在回想起那段游荡时光，倒不觉得虚眇，反而觉得充实幸运。少年过剩的精力都挥霍在省道和国道，和每一条大街小巷， 我身边也开始神奇地有了一堆朋友，对我倾吐各种快乐和烦恼，跨上单车和我一起在大街小巷游荡。我很开心，就骄傲地跟他们讲起老余，说以前她也这样跟我随处游荡，就像老余向我讲起她的各般经历。真是一件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