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门孟氏（abo堂良）14.

夜半时分，天空悄悄飘落了小雨，春雨绵绵密密没什么杀伤力，却在无声无息中浸透了石板。
天光大亮之时，细雨没有丝毫停下的意思，缠缠绵绵飘了一整天，孟鹤堂仰头看着天井之上灰蒙蒙的方正天空，拉了拉厚棉大衣的领子，想要阻挡这钻入骨髓的寒气。春天啊，都说是开始，却也是结束，这清明谷雨未至，冻死老鼠的季节，总是淘汰一批又一批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弱小，就像他的那盆瑞香，已经救不回来了。
纷乱的脚步声止住了孟鹤堂那一丁点儿的哀愁，抬起头来瞧着周九良快步自廊下走来，露出了微笑：“回来啦。”孟鹤堂左右看了看，确认他身上没有落下雨滴，才满意地转身和周九良一起走至厅中坐下。
“新鲜的春笋，给你煲了鸭汤。中午时间不够，熬不出来，只能做些简单的。”孟鹤堂边说边给周九良盛了碗汤道：“晚上多喝点儿。”
“先生中午来了怎么不上去？”周九良盯着孟鹤堂手里的碗，看起来不太高兴。
“这不怕打扰你嘛。”孟鹤堂放下碗，回得简单，其实不是他不想上去，只是被何九华拦下，说是爷在和码头管事核对货物，不方便打扰。孟鹤堂明白何九华只是不乐意自己在茶楼瞎参活，孙九芳自然也知道，差一点没吵起来，可孟鹤堂更知道不该在茶楼惹出事端，立刻拉住孙九芳，对何九华说了几句客气话便离开。
这事孟鹤堂当然不会让周九良知道，或许周九良已经知道，但不管怎么样，是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去，就跟要告状似的，他孟鹤堂做不出这么矫情的事。于是转头招呼刘筱亭和孙九芳坐下，好快一点儿滑过这个话题。
要说这两人，明明每天晚上都一起吃饭，可偏偏每天晚上都要请。孟鹤堂很是无奈，在他们坐下后，冲着孙九芳做了个鬼脸，拿起筷子给周九良夹了一筷子带着金黄鸡蛋粒的韭菜说：“都是新鲜的，你尝尝。”
周九良点了点头，默默吃饭，果然没再追问。
孟鹤堂瞧他不太高兴的模样，也不多话，只是偶尔孙九芳犯浑的时候搭理他几句，再和刘筱亭一起数落他几句，可心思还是在周九良身上，担心他今天遇着的是麻烦事儿。
直到快吃完，周九良才开口，却是对刘筱亭说的：“明天开始中午不见人。”
刘筱亭没有多问，像是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道：“明白了。”
孟鹤堂对他们这似明不明的对话并没有上心，周家的买卖不该他知道，他从不多问。
可刘筱亭话音刚落，周九良却又开了口：“先生明天中午还去吗？”
孟鹤堂抬头，略微一顿，答：“不方便是吗？我差人送去吧。”
“还是辛苦先生跑一趟吧，直接在茶楼厨房做，做完一起吃。”周九良低着头回答，说完把最后几口饭吧啦进嘴里。
孟鹤堂愣了愣，眨巴眨巴眼睛，随即笑了起来，拿过周九良的汤碗问：“再来一碗？”
“嗯。”
自此以后，一块儿吃的，就再不只是早晚。对孟鹤堂来说，如今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周九良大口吃着自己煮得饭，只要他一句好吃，浑身就充满了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