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次，我坠下了高楼。

声响
文/川明
1.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个角度看着城市。
高楼在我脚下被空间切出分明棱角，一条条像射线般往脚下集中去，顺着棱角线往下看，人们变得渺小可怜，成为了密密麻麻的黑点，黑点们组成一条黑色河流，在我的视野里缓缓流动着。过高的楼层让气压包裹着我的耳膜，我似乎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眼睛也被大风吹得生疼。
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我不认识这个地方。
我就这样，站在一栋高楼的天台上，脚尖紧紧贴合着高楼的边缘线，再往前走一步，就会把我的命从高空摔进泥土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质问我自己。
一切记忆都清晰明了，包括我今天早上吃的那块夹着鸡蛋的吐司面包，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是如何来到这座城市，如何走上这座高楼，又是如何站在了天台的边缘上。走吧，回家吧，我告诉我自己。然而我的大脑这么指示着，手脚却没有做出相应的回复，就像是通讯连接中断，就像是一个不能够活动的残疾人。全身从上到下，只有大脑在发出指令，似乎它是我整个人仅存、唯一还属于我的东西。
“啊……”
我尽力地从喉口里挤出一个音节来，想要大声呼救，然而那声音是那么地干瘪又渺小，在高楼的风里随之离去。
但是有一个黑点停了下来，似乎抬起了头，又似乎伸出了手，指着我的方向。另一个黑点也停了下来，抬起了头。接着一群黑点像潮水般一个接一个地抬起了头看向这栋楼的方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停了下来，黑色的河流不再流动。他们就像仰望星空那样，一起看向了我这个孤独又无援的星。
一股强烈的不安从我的心底滋生开来。我的重心从刚刚开始似乎在一点点前移，而抬头的人越多，我移动地越快。不……不要再看我了……不要。
大风抽打着我的面庞，呼啸着，似乎卷来了一些细碎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的模样。
G……Ga……me、Game……St……
我望着脚下，看着黑点一个一个地消失，变成雪白的脸庞，恐惧也在我的心里加速蔓延着。最终，最后一个黑点，抬起了头。
刹那间狂风大作。
大风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怒吼般清晰起来——Game Start！
2.
我在快速下坠。
风从我耳边刀片般锐利刮过，耳膜股得生疼，我的五脏六腑被重力和速度拉扯，似乎快要被搅和着抛出我的体外。我感受着每一刻我身体里的变化，肌肉的紧张与松弛，心跳的加快和收到惊吓的几乎停滞。似乎坠楼那么几秒内能够体会到的事情，都被人为那样地放慢下来让我体会，要说为什么，因为我已经这样体会了第18回，就像在做梦一样——我反复坠楼了18回。
3、2、1。到达。
我看着即将到来的地面闭上了双眼，就在我的身体“咚”地一声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我突然回到了楼顶。大风刮过，冷汗直流。我感受到背部已经被汗水浸湿，无论多少次，我都无法接受现在发生的事实。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这是一个循环，那么如何停下这个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