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2)

老大气得快哭出声来。老大说，好了好了，这下好了。我也说，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不久后老大开始玩四驱车，买的旋风冲锋，装上电池呼呼跑。老大抚摸着轮胎说，我打算练旋风冲锋龙卷风。
我问老大，然后呢。
老大说，世界大赛。
当然这些七七八八在帮派里也算不务正业。帮派的正常业务应该是发展下线，老大却无心发展下线，而我也从不担心老大会把我踢出帮派，因为马仔始终只有我一个。电影里帮派和帮派之间，帮派和散人之间，散人和散人之间的争斗从不会少，我们的小学校也一样，主要斗争形式有放学路上吵架兼打架，大忌是报告父母和老师。有一次老大不知道为什么放学路上就和别人打起来，在地上滚作一团，互相掐脸揪头发和吐口水，灰尘滚滚，直到我拖出被压在身下的老大，生怕麻杆一般的他被打死。小同学们作鸟兽散。
老大问我，我是不是差点打赢他?我说，差一点。
卑鄙！老大说，太卑鄙了，拿指甲抠我你看见没有，卑鄙！
此后帮派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在周末的时候观看各种租来的录影带，放进录像机里，开头音乐激耳，之后是霸气的红色片头，片名常常是九阳神功或者如来神掌之类。老大说，学好好学武功，真的很重要。
所以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小帮派招不到人的原因之一，因为看过很久录像带的老大还是麻杆一根，虽然这并不妨碍老大在我心中的光辉形象。小学校后山有一道大坑，每次放学回家，老大必要丢下书包，一个冲锋腾空而起，跳到大坑的另外一边，扬长而去，我们欢呼雀跃。跳过大坑一度成为小同学们放学回家的日常活动。老大在坑对面对我说，诶，书包，快给我捡书包。
老大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在我脑海里存活了一个小学。后来老大念完小学，而我还在念小学，我和老大见面的机会就日渐稀少，我们的小帮派最后也无疾而终。尽管如此，老大还是常在周末和我说一些他的见闻，比如一把水果刀可以在班里横着走啦，谁谁又打架啦等等。老大成为远近闻名的叛逆少年，邻居们和老妈说，管管你家阿晨，两个人老是混在一起搞东搞西。而我小时候也很讨厌上学，因为要在屁大点地方待一天。透过窗户就能看见操场，操场对面教室里的小同学情书上写亲爱的李小娟，一览无余。而且还要交练习本，不交打手心。
老大已经不跟我在一个小学校，所以老大问我，学校有没有谁看不惯的，直接说，我去揍他。
我想想说，校长，老罚我们扫礼堂。老大脸抽搐了一下说，别开玩笑。我说，数学老师，不交作业打手心。
老大说，这样，我去帮你揍数学课代表好不好。我说行，就某某某，天天收作业。
老大面露难色，这个不行啊，他是我兄弟L的弟弟。
我大为不悦。老大说，这样，我去跟他调解。在老大家里我如愿见到了老大的兄弟L，可是L并不是为我而来，老大也没和L讲揍课代表的事。我们坐在一起吃辣条看录影带，一边说要揍谁谁谁，天黑回家。
再一次去找老大的时候，老大正在家挨批。老大奶奶说，不要跟L玩一 起，人不好。 老大很生气，说，怎么不能跟人家玩，人家挺好的。我大为感动，心想老大就是老大。老大奶奶指着我对老大说，你就不能跟阿晨一样，人家辣条都不吃。我和老大脸一起抽搐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