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榕。1(4)
我回国是九月初的时候,那时已有一段时日没亲身探望过妹妹了。
我一回来国内这边,只做简单的休息,就去看望她。
但令人遗憾的是,妹妹在九月八日便过世,我虽得以与她相聚,但也不过短短几天就结束,更是永远不能再聚。同时,纠缠她的病痛也被禁锢在那日渐衰弱直至腐朽的身躯中,一并葬入死者的国度,宛如挣扎求生的溺水者终究负担不住身上绑系着的石头,一并沉入大海。
我去医院的那天,外面阳光明媚,天气晴朗。我早发消息和她聊过了,她知道我回来的,也知道我大概会在这时过来。
我带了一提探病常用的果篮,但以她的病况恐怕是不能吃的吧,不过提点东西总可以聊表心意,哪怕我本人难以在病情上帮助她,但仍希望送出的小礼品能够鼓励到她。
“离中秋还早呐!你回来干嘛啊?”
我才刚进病房,就有声音传出。那声音不大欢迎我这来客,但我丝毫不在意她话语中的挑衅,进去放好东西,就坐在床边答道:“反正不是来看你的。”
我和妹妹都笑起来。她一边随手指了块空地,说到:“扔那儿吧,你要是吃就去洗吧,反正我也吃不了了。”
病痛渐渐深刻的同时,她失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健康、头发、睡眠、常人应有的姿态都逐渐消逝。但现在想来,那已是生命大限将至的时刻,但她却还能保有笑容。
我拆开果篮,洗了个苹果,削成块后又用手捏一捏,然后递给她。她接过去,闻了闻果香味,又把果肉抵在唇间轻轻舔舐。
我隐约感受到有东西支撑着她,但对其真身却毫无头绪,索性随意一点,问道:“最近心情还好吗?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她扑哧笑出来,反问我:“老哥,你知道一个人去见医生,最怕听到什么话吗?”
“嗯——艾滋?呃......阳痿?”我感觉她有些不怀好意。
“阳痿?哈哈哈哈哈!”她先为我这个回答发笑,随后才公布正确答案:“虽然阳痿也很尴尬,但一般来说医生总会告诫患者不能做的事项对吧,所以最怕医生说:想吃点啥吃点啥,想玩点啥玩点啥。”
我不禁笑了笑,但这只是被她感染。我的心里逐渐有些苦涩的感情涌起来。
“总比什么都不想要好吧,”我遵从情感的引导将这句话讲了出来,却又马上觉得不妥,随后又惊讶于我竟一时无话可接。
“嘛,那也是有的!你看,就像《最后一片叶子》那样,我有这样的,与其说是遗憾,倒不如说是伏笔哦,人生最後の伏線!”
我不知道她在炫耀些什么,也不知道她最后为什么要说日语。
或许正是因为这些无法理解的特质,我与她彼此之间的关怀脱离了相同命运者的抱团取暖,成为了不同道路上传来的鼓励和温暖,我感激这一点。
“是吗?那你要加油啊。”我苦笑着答道。
“啊?你说的好轻松,那你是不是什么都不需要干啊!站着说话不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