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2)

“谢……”我还没来得及向校长说出自己的感谢和道别，就被泽井紧紧地拽住手臂，拉出了校长室。
早就已经过了清校的时间，校园里没了白日里的嬉笑打闹的光景，显得空荡而毫无生气，就像被抽取了魂魄的躯壳。走廊上，只有泽野和自己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身影，泡泡响亮的破灭生和高跟鞋的哒哒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莫名地令人不安。
“人都到啦？”为了打破这样的氛围，我只好开口向泽井问了没有任何价值的问题。
“除了上户姐，其他都到啦。”泽井智子说话的声调比一般女生略高，认识以来，她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够用可爱而又活泼的语气说着。光是听她的声音，或许会将她误以为是一名中学生。
“上次我们去上户姐家，看她那个状态真是令人放心不下。”唯一的亲人就那样死去，只要是个人都难以忍受吧。
泽井智子倒是还一如既往地轻快声线道：“我们外人是无法插手，帮不上。”
“……嗯。”虽然觉得这样说略有点冷漠，但是我内心深处却是赞同她的说法，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着出了教学楼。
初春的傍晚，还是有些寒意。落日像苟延残喘的生命，在远方屋顶处做最后的挣扎，余温不热，只剩血色的光芒泼洒在操场上。校门与教学楼中间横着操场，因此我们穿过操场向校门走去。操场靠校门一侧，有一株大概有一些年头的樱花树，还没有完全盛开，只是稀稀拉拉地开了些许，大多数还在花苞里享受树枝提供的温存。
“樱花啊。”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感叹，这种花，生命短暂，在凋零之前一刻展现出最美的一面，也就这么瞬间的梦幻，有什么好值得留恋？
“哦，在意这株樱花吗？”泽井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我，嘴里的泡泡糖又吹了一个。
“只是觉得昙花一现，挺可怜的。”我的手掌接住一朵飘落而下的樱花，爱怜地看着手里脆弱的生命完结。
“哈哈哈，花都有凋谢的一天，觉得可怜的话，那假花就没问题了吧。”泽井开玩笑地向我建议道，把头发上花型发卡取了下来递给我。
我愣了一下，接过她递过来的发卡，继续问：“假花……确实能解决花的凋谢。不过，人的话怎么办？”
“人？哈哈哈，奈爱酱怎么了，要跟我们分别就感伤起来了吗？”她拍了拍我肩膀，笑嘻嘻地看着我的脸，用力捏了一把。
“痛啦！”泽井向来下手不知轻重，我的脸上立马就传来疼痛的感觉。
“那就快走吧，烧烤店就在学校附近，大家肯定等急了。”
“嗯，好的。”
跷跷板吱呀吱呀地响着，一个小女孩在庭院的樱花树下，在仆人的看护下与自己的拉布拉多玩耍。而另一个小女孩却只能抱着怀里缝制得勉强能看出是狗形状的毛绒玩具，从阁楼那小小的窗口羡慕地垫着脚看着。长期在阁楼里呆着的她懂得，这一切都因为自己的存在是不允许的，自己只是“父亲”一时突破了世俗的约束而赋予的“生命”。
因此，自己就天生不配得到这一切外界美好的事物，即使自己的这幅肉体与她的是那么的一致。与自己相匹配的，大概只有冰冷实验室里，一个个失败的胚胎，一张张复制一般的面孔。又或者是，每个星期定时的各种各样的检查时，浓厚的消毒水味，一排排大小不一的渗人手术刀，一次次利落的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