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行：乌鞘刀（起）

“三更子时！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江都现已经是午夜近十二点，昼时喧闹的市坊到了夜里空荡荡的。更夫——一名身着马褂，提灯笼，持铜锣的老者正在沿街鸣锣。
打更人一夜要敲五次，每隔一个时辰敲一次，等敲第五次时俗称五更天，这时鸡也叫了，天也快亮了。江都人早起，五更一过便开始起床，摆摊，卖货，拉车……东市西市无不热闹非凡。
这番喧闹的日常景象，唯独打更人难见着。他们得守着计时的滴漏和燃香，告知人们时辰，提醒居民防火防盗，直到五更。
老者打完一更，困得打了个哈欠，佝偻着削廋的身子一步拖着一步的走着。在经过一条漆黑的巷弄的时候，他隐隐约约听到了滴水声——
“滴咚……滴咚……”
嗯？天上繁星点点，一点雨也没有，哪来的水声呢？他停步子，满脸狐疑地环顾四周。
“滴咚……滴咚……”
没错，确实是滴水声，好像是从旁边那条弄子里穿出来的。老者借着灯笼的弱光朝巷口靠了靠，那里仍是黑漆漆一片，啥也瞅不着？倒是滴水声愈加明显了。
他又靠近了些，脚底突然绊倒了什么——东——西。老者眯着眼睛瞧了瞧，那是一只歪在地上的布鞋，底子料不错，像是大户人家穿的。
可能白天是哪家掉了的吧。丢在这也可惜，不如捡回去，拍拍灰还能穿穿。这样想着，老者开始俯着身子找另外一只鞋。
果不其然，另外一只就掉在不远处。老者伸手去拿，却怎么也拿不起来，像是……套在了什么东西上似的。
他缓缓起身，灯笼的光逐渐拓展到四周，却照出了面前的——
“鬼！！！鬼啊！！！！！”
老者吓得摔倒在地，眼前的紧张让人惊恐不堪。那是一具女尸，一具无头的尸体，素白的长裙染满了大片大片的血污，整个身体以诡异的姿势靠坐在猩红的血泊中，胸前有一道长长的刀口，死状凄厉。
血滴从断颈处淌落到地上，发出“滴咚……滴咚……”的声响。
老者赶忙丢下了手上那只晦气的“死人鞋”，前所未有的恐惧此刻正笼罩在他的胸口，他拖着羸弱的双腿起身想跑。
瞬间一道铁器的寒光划过墙面，他手里的灯笼跌倒地上摔得破碎。
随后一阵剧痛传遍了整个半身。
“呃啊……呃啊啊啊……”
他这才清醒的意识到，哪里是灯笼掉了呀，他的整只右臂就像被猛兽咬下一样整个断掉了！！！
“江都可真是个好地方呢，你说是吧，老头。无论是四通八达的大路，还是各式各样的店铺，都是我从前待过的地方不能比的。”
就在他疼得说不出话时，巷子的那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手里执着一把染红的长刀，猩红的双眼，像是摇曳在阴影中的两盏烛光，她一袭白衣，长发披散，阴森可怖。
一阵阴风吹来，卷起地上的落叶跟沙尘，老者不禁眯起眼睛，可就在这短短不到一刻，杀人斩首的少女却已经来到了老者的面前。这家伙，居然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
“最让我开心的是：人多到怎么也杀不完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