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云酒馆 - 道别【外婆桥】番外(2)

杜希说她只见过姥姥两次，若从她记事算起，倒是所言不虚。
第一次是李桂英带着两个孩子回娘家待了两天，那会儿杜希五六岁，她看到姥姥的样子慈祥又热情，只是忽然换了个环境有些认生，还没亲近就离开了，不过她知道，姥姥做的地三鲜比妈妈做的好吃。
后来爸妈把她带离这个小村镇到城里打工，杜希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离开，也不明白为什么单把弟弟留在家里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不过她知道，姥姥依然一个人住在那里。
杜希再见到刘芸春，是在医院。她被查出肝癌转到市里进行治疗，即便已经徒劳无功。
李桂英牵着杜希来到刘芸春的床前，她感觉到她颤抖的手，然后就见李桂英捂着嘴泣不成声，一哭为母亲，二哭为了自己。
生活总是这么的不容易。
刘芸春的眼神依然是慈爱的，她叹口气，说道："别在小希面前哭。"说着，她又朝杜希招手，"来，让姥姥好好看看。"
闻言，杜希向前走了一步，刘芸春也没敢把病气过给她，只是上下打量她一番，点了点头，欣慰道："我们家小希长高了。"
临走时，她终于把那块糖亲手交到了她手上。
做化疗很痛苦，刘芸春躺在床上一天天的捱日子，憋了半辈子无从诉说的心里话哽在喉咙里反复咀嚼，人老了，总爱絮叨，身边却没个人。
有时疼的心里发慌，她会吃止疼药，一片接一片，她明白了，那东西上瘾。
刘芸春说过，这辈子活的没出息，既然不剩几天了，怎么也得遵循自己的意愿快活一次。
她不想吃那东西就不吃，来时一个人，走时一个人，她谁也不愿亏欠，什么也不愿依赖。
那个瘦高瘦高的假医生劝她犯不上较这劲儿，但刘芸春宁肯执拗一回，然她又自嘲，想来自己这个老婆子也是没那享福的命。
刘芸春头一次见到张鹤伦郎鹤炎时，便知他们在撒谎，后来他们又领来那个瘦高的和脸上有疤不大爱说话的，她这才知道，原来是来救她的。
她请他们别再费心，是真心话。所剩时日无多，不是她不为孩子着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可以，她当然希望再多活些日子，若不行，她也早已学会低头认栽。
刘芸春去世前很是安静，她只是带着呼吸机平静地躺在那里，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她想起小时候，想起自己的女儿，想起那块玉米糖，想起小希，小希出生那天真是个好日子。
她又想起自己的生日，那时没有身份证，到处都在打仗，人人皆在逃命，哪里顾得上是什么日子，女儿问起过，也被她划了过去。
刘芸春想起曾经试图留在嘴唇上甜甜的味道，她舔了一下，还是苦的。
安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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