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陌缡人物外传］外婆桥

“摇啊摇，十五摇过春分就是外婆桥…………”
“盼啊盼，阿嬷阿嬷地甜甜叫……”
“吵啊吵，米花糖挂嘴角总是吃不饱…………”
“美啊美，小脚桥上翘啊翘……”
…………
那时候，这是她唯一会唱的歌。
她小时候，家在雨荷镇；并不是什么热闹的地方，不过三面环山，山清水秀罢了。这是一个极为平凡的江南小镇，它的模样无需多言，只要随便从书本上找一张江南古镇的照片便可以对着它猜出个七七八八；贯穿整个镇子的河道已有些年头，近岸的青石砖从岸边一直延伸到水中都大多附上了一层青苔藓。那时听邻居老人闲谈，说起古河道，大约应有二三百年了罢。
她和姥姥那时就住在毗邻河道的一座小楼里；小楼面积不大，典型的徽派建筑风格：白墙青瓦，高脊飞檐，颇有几分古香古韵。闲暇时搬张竹椅坐在河道旁，还能听到河上摇橹的船夫操着吴侬软语传来的阵阵宛转悠扬的山歌声。倘若有幸能够坐上泊在岸边的一艘乌篷船，便可搁下木桨，任船沿着河道缓缓漂行，不出半里就能看到伫立在水中央的古戏台。一出出好戏便由此上演，一幕幕人生正缓缓开幕。
她那时尚小，并不理解姥姥口中所说的那些戏台上的人情世故与悲欢离合，更不清楚为什么姥姥要以戏台为契机，给她的名字中带一个“缡”字。
她叫南陌缡。
姥姥喜欢给她讲故事，专挑神鬼玄怪；说什么距雨荷镇几十里的另一个小镇山塘镇（记住这个镇名），镇后有座沫白山，镇上人常说那里住着山神；说什么在云端之上有一棵世界巨树（记住这棵树），巨树里住着掌管世界秩序的神明；说什么雨荷镇乃祥瑞之地，集天地之精华，蕴藏着来自上古的力量（记住这句话）。那时她听不过瘾，便傻傻地问她：然后呢然后呢；她便会笑起来，摸摸她的头，颜笑盈盈回答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姥姥喜欢唱歌。她总说，她与那古戏台有着不解之缘；古戏台历史悠久，到了如今，已不再为人们所记起；只静静的伫立在小镇一角，等待着偶有几人向它投来深情一瞥。
姥姥一生热爱古戏台；年轻时的她与这座小镇，都曾貌美如花。岁月变了模样，带走了昔日繁华落尽。唯余这旧戏台，在秋风中衰败着。泼墨般的记忆只余墨痕，不经意间斜眸轻瞥，流光溢彩的戏台上，姥姥的身影清晰可见；那么柔和，那么温暖。
她从未离去。
她一直坚信这一点。
拨开笼罩在心头的云雾，记忆中湿滑的青石板桥若隐若现。
“摇啊摇，十五摇过秋分就是外婆桥……”
“乐啊乐，阿嬷阿嬷地紧紧抱……”
“跳啊跳，牛郎织女遥遥总是够不着……”
“眨啊眨，对着它们笑啊笑……”
这首歌是姥姥教她的；也是她在雨荷镇的几年中，唯一会唱的歌。“外婆桥”是镇上一座小小的青石板桥，就在她家的门前。原本这座桥是座无名桥，因为不在主河道上，镇里人便不曾为它起过名字。那时她刚刚来到雨荷镇同她一起生活，她拉着她的手，步履蹒跚地走过这座桥。日复一日，她们每天都经过这里，这桥便成了初来乍到的她最先认识的地方。小桥位置隐蔽，坐落在巷子与巷子之间，平日里基本只有她们经过；她便来了兴趣，有一天晚上走过桥时摇着她的手，询问她可不可以为这座桥起一个名字。她转身，怜爱地轻抚着她的头发，笑着询问她想起什么名字；她颇有些正经地托腮想了一会儿，接着天真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