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之伤(二)——长挟(4)
她站在窗前,沐着第一缕阳光,用长毛巾抹干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动人的一甩,把长发晾在风中,空气中飘来沁人心脾的清香。
我打开书桌的抽屉,一个被透明胶袋包得严严实实的本子映入眼帘,胶袋里的空气很干燥,湿气丝毫没有侵蚀本子上绢秀的字迹。
我的手指微微颤抖,轻轻抚过它的扉页,笔痕就像昨日新书的那般新鲜,似乎还残留着主人的余温。
我触摸着它们,就像捂住一只只光亮的萤火虫,生怕触疼了它们。
艾森: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也许我已经飞远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也许你根本就会不读到这些,我写下它们,就像对湖水对岸的你轻声耳语,你能听懂这些吗?
我知道你有这座房子的钥匙,当父亲告诉我有匿名买家高价拍下了它,我就知道一定是你。当父亲打我时,房子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把气呼呼的父亲捉弄了好几回,我也知道,那一定是你。
在十七岁以前,我从未想过会有男生闯进我的生活,因为我根本就没资格恋爱。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隐隐明白:我是与其它孩子不同的女孩。
即便父亲不说,我也明白这一点。
与同龄人相比,我生长得很快,那不是什么生长激素的缘故,而是因为我的生命时钟只有22个刻度。我天生害怕水,那是源于流淌于血液里的原始本能。
小时候我禁不住问父亲:爸爸,我是你捡回来的吗?为什么我没有妈妈,为什么别人都说我一点都不像你?父亲把肥厚的手掌盖在我眼睛上,像是为我捂去残酷的现实。
他说我是他从树上摘下的,就像一片叶子,风中只身飘零的叶子。
长大后我不再相信父亲那善意的编造,尽管那像童话般优美。我变得叛逆,我偶尔也在猜测自己的身世。我无法理解父亲为我制订的一些严厉的规定。他不允许我交男朋友,与男生走得稍近一点被他发现,都将迎来一顿暴打。
他为我制订严厉的学习计划,要我掌握那些远超乎我年龄层次的知识和人生经验。他让我参加盖亚,父亲他根本不信奉什么盖亚主义,他才不管什么绿色理念,他自己就是一个反自然的疯狂科学家,不断制造那些未经批准的转基因植物产品。
父亲让我参加这些组织仅仅是因为他认为我能从中学到反抗、斗争与生存的智慧。也许望女成凤的心愿每一个父亲都有,也许他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作品。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可是我无法容忍他干涉我的感情,像我这样烂漫的季节为什么不能去爱!
更令我想不通的是他竟然安排我与一些中年男人交往,为了获得所谓“投资人”的赞助。
父亲是个工作狂,他为研究可以不择手段,甚至触犯法律。为此他不得不东躲西藏,在我懂事的岁月,满是漂泊、辗转的记忆。
我的童年是残破零碎的,我没有朋友,所以关于童年的镜头除了书房里无休止的自学,就是抱住双膝舔拭父亲虐打后留下的伤痕。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不容易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