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妓颜子(3)

箱子里面装满了颜子的恋人当初写给她的情书
“你能念给我听吗”
我开始念起来，颜子在一边很认真的听着，脸上挂着我所不曾见过的明媚的微笑
我的心抽痛起来
念完后，颜子很郑重的将信收了起来，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那之后，她第一次提到了死
生命是件挺无聊的事
即使有，也稍纵即逝的欢愉，白白赚了人们的一生
但正是因为有那么一丝希望，人才能完全的活下去
可如果希望没了呢
生活在当下，死亡，并不是一件罕事
每天的报纸上，人们不断的死去
每天的街道上，人们不断的死去
每天的心里，人们不断的死去
死亡似是一种解脱
我也曾想过死，这个毒药一般的念头令我着迷不已，但我是顶胆小没用的人，我怕死，所以我沉沦的活着
颜子不是第一次寻死，我见过她手腕上的割痕
我们一起踏上不归的旅途是隔天下午
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将脖子一抹，将血溅得到处都是，固然很壮烈，但是人家打扫起来却很麻烦
我们在租界的旁边换了车，又走了一段，来到了海边的一处咖啡馆
会选择在早上死去的人似乎很少，因为新的一天就要到来了，新的希望就要来了，但是下午和晚上自杀的人却很多，那是新的希望又破灭了吧
我们在咖啡馆里一直坐到太阳下山
颜子今天打扮的很漂亮，围着一条好看的围巾，穿着白色的礼服，好像要去约会
为了不给人添麻烦，我们在家中放了遗书
因为是冬天，沙滩上只有我们两人，温热的风，从背后吹向大海
我们到了一处海崖，这是颜子老早就选好的地方，为的是希望沉入海中的躯壳能一路飘到故乡
残阳在海的尽头，化成一滩血污
颜子将围巾脱了下来，叠好，放在了一块石头上
我也想留下点什么，将钢笔放在颜子的围巾上
我们都没有说话，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
颜子主动牵起了我的手，我望了她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有来世……”
颜子说
“如果有来世……”
我说
我们相视一笑，谁都知道，这个残酷的世界是没有神的
一阵很温暖的和风过后，我们跳下去
颜子死了，我活了下来
在跳起的一瞬，颜子将我推了回来，自己掉了下去
我跪在悬崖边上，看着颜子的白色礼服，一点一点被海水吞没，像一朵浪花消失在海里
我没有再跳下去
我是个顶胆小而无用的人，就连一个人去死都做不到
颜子是早有预谋的
我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我留下的遗书，不知什么时候被颜子藏了起来
警察按颜子遗书的内容向我送来了一个包裹，里面是颜子所有的积蓄和那个颜子所珍重的小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