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妓颜子

我和颜子是去年冬天认识的
和颜子的相遇纯属偶然，多年未见的朋友邀我去租界新开的歌舞伎町消遣，经人介绍，我认识了颜子
我第一眼就被她迷住了
颜子的身上裹挟着一股落叶流水一般的气息，正是这股气息将我深深的摄住。她在我面前将宽松的袖袍一甩，款款蹲下，低垂的眸中有淡淡的哀光，算是打招呼
颜子是一名妓女
因为萧条，经济并不十分的景气，像颜子这样被迫背井离乡的人也不少
回程的路上，朋友在我耳边语到：
“真是扫兴呵，竟推荐个这么寒碜的女人”
原来我眼中忧郁又美丽的颜子，在他人看来只是个让人扫兴的女人
我并未富裕到可以频繁的出入歌舞伎町，但颜子的身影一直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再次见到颜子是在一个月后
学时的同窗为了一些无聊的事情在歌舞伎町开了酒会，我一向反感这类应酬，但终是去了，许是期待着能见一见那个人儿
当见到颜子的那一刻，我的心莫名的燥动起来
她还像先前一样，只是更加消瘦了，穿在身上的红色印花和服的领口、袖口都宽敞着，她的脸上画着并不十分适合她的浓妆，却遮不住眉宇间的忧伤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忧伤，但转过念来，我却发现我找不到能让她快乐的理由了
大抵我们这个时代便是悲伤的吧
不知幸运还是不幸，颜子就坐在我的身边，她很小心的为我斟酒，递到我的唇边，颜子的身上有一种很好闻的花香的味道，透过散落的发丝，能看见她的宽松的领口里露出来的雪白的颈
她的手不自然地与我的手交叉在一起，同时整个人僵硬地向我肩上靠，她的手很纤细，能看见淡蓝色的静脉。她的锁骨很美丽，伴随着她滑落的外衣很明显的展示出来
我明白颜子穿着如此宽松衣服的原因了，大抵妓女是不需要很严实的衣服的
我平日里一向克制自己很少喝酒，但那天我喝了很多，一杯接一杯，颜子不断的将酒递上来，而我全部一饮而尽
这大概是颜子抛出的浸满了蜜栈的香饵，而我却很乐意咬上钩
我喝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醒来已是半夜，在颜子的床上
赤裸着的颜子靠在我的怀里熟睡，将香甜的鼻吸吐向我的胸口
颜子眉头紧促着，让人心痛。痛苦是连人的梦也不放过的。她的脸上有淡淡的泪痕。我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
我成了颜子的主顾
当颜子的主顾并不容易，我是没有很多钱的。教书的工资已经欠了很久了，而翻译的工作收入又颇少。我也给杂志写过几篇文章，赚得过些许稿费，但很快都花光了。以前的一点积蓄都拿了出来，还不太够的部分，就只好把棉袄当给当铺
很快，我没有钱了
没钱了，并不十分的使我难受，见不到颜子却令我度日如年
我眼下接了两本书的翻译工作，一本是泰戈尔的《飞鸟集》，一本是《悲惨世界》。翻译的工作很忙，加上没钱，我到颜子那里去的机会便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