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薛晓」星尘洒余光(6)

人之初，总是无瑕似雪；但说来也可笑，纯白这种颜色，仿佛生来就是要被各种泥垢所玷污。
他也未曾愿过十恶不赦，他也曾单单只是一个嗜甜的少年郎。
薛洋，若是讲真，你是否也对我动过真心？
雨声淅沥，道尽悲欢离合，阶前过往点滴。虎牙少年轻轻蹭着我柔软的颈窝，耳畔的话语轻似云烟。青丝几番摩挲后，我便顺着他的力道融了这个吻，是一种我从未品尝过的甜意——
那时的彼此，都未曾想过这连了三年的羁绊，会是如此的收场惨淡。
他枕在我肩头昵侬软语，哼哼唧唧如一只粘人的小兽，声音更是不甚软糯，如同我为他煮的红豆汤圆一般：
道长，我想和你过一辈子的。
我揉着他毛茸茸的发梢，双唇微抿，侧畔万雨回春，终究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薛洋，如果那场雨还在下，如果你可以走的慢一点；我其实，也是想要和你过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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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醒来时，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可颈侧痊愈的伤疤仍是丑恶到了不堪入目，生生剖开过往，时刻都在提醒着我撕心裂肺的欺骗，以及那份刻骨铭心的血债血偿。
不知何时，我早已习惯于虚无的眼眶中又多了一双清透的璃眸，泛着微凉，仿佛海面上飘忽不定的星辰一般璀璨，映着这终于恢复了色彩的世界大千。
薛洋倚着义庄的门口，斜眼冷冷地打量着我。他的左袖处是一派血淋淋的空荡，触目惊心，让我意识到自己当年刺向他腹部的那一剑，终究是含了太多的偏爱。
他凝视了我许久，久到我心里发虚，霜华紧攥于掌中，却不知何时能刺出心口致命的那一剑。我只能抵在棺木旁，无力地仰着头，对上他轻蔑的目光。
薛洋，你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仍复往常的傲然狠戾，此刻却是虚弱地摇摇头，牵起唇角，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看上去懵懂无辜，实则却恶毒到了极点——
那是薛洋惯用的微笑。
他慢慢向我靠近，有那么一刻，我几乎是想夺门而逃，然而颤抖着的双腿却毫无力气，只能任凭危险的气息将我逐渐席卷。
暗无天日的眸底，仍是充斥着不将苍生放在眼里的轻蔑。只不过此时此刻，那无意中闪现的厌世之下，暗含着流连与疲惫。
晓星尘。
我听到我的名字被这个清隽而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念出，青涩似茶，却又老酒般的浓苦，是一言难尽的刻骨铭心。
我其实……是真心待过你的。
他的眼底汪着晶莹的泪水，眼帘低垂，病态到惨白的面庞上便蒙上两道灰弧。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颗心脏摇摇欲坠，像是万丈海浪砸下来的疼，却又莫名地眷恋这种心跳声。
不等我有所反应，他的声线突然放得很轻的如同一片鸿毛般微不可察，语气淡淡地说，我能还给你的，都已经还给你了。
缘起缘灭，也是时候做一个了解了。
眼角不知何时一片滚烫，我想擒住他的腕子问个清楚，却仿佛被什么抽走了全部的气力，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孽”字，本就是“薛”字头，“子”字底；或许从入世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的“孽”便注定要与我沾身，此恨绵长，但终有尽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