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神澪】「知与谁同」（长文/fubumio向）(4)

明治一年元月廿六日。
目光上移，ミオ侧过身来，漂亮的眼睛代替白皙指尖，无声的抚摸过泛黄的手札，抬起的眼梢泛出丝缕的笑意。但那眉梢边，分明积着化不去的千年霜雪。
「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晚霞半露，彤红的夕阳落在十月的日本桥川上，河岸柔美的棱线延伸的悠远绵长。醉意半起的ミオ斜坐着，身影融入枫林的浓荫，似溪水潺缓流淌。
「咱与她初识，是在文久三年的初夏」
「彼时的咱和她一样，都妄想着靠手中的刀为日本的未来劈出一道光明大道，才选择共同走上了喋血这条不归路」
「但自打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与她终究是同道殊途。与我不同，她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而我，注定属于红莲业狱。」
「历过一些事过后，崭新未来这些幼稚的空想于我已是过往云烟，而我只是想着，能为她创造出可敞开心扉放声大笑的新世界即可。」
「总有人需沾满血污的，而我啊，并不介意成为那样的人。」
「咱所做的都是值得的，只要那一天尽早能来临，哪怕一天也好」
我哑然难对。她决非无知，但无畏。
ミオ接过我递回的手札，淡淡的笑容混杂着挥之不去的记忆，白皙指尖缓缓划过纸面，似是用触感在回忆着墨迹那端的故人。
她无疑是至真至纯之人，当然，也同样至情。
为挚爱之人，掷生命如掷碧玉。
「伏见那一仗实在险恶，凭谁料均是生死难卜。但组织既然只需一人留守京都，依我的性子，她走我留是必然的事。」
「她自然是不想走的，可凭她怎么拗得过我呢？但她当然明了，这一走多半是天人永隔。在世事纷争的车轮面前，我们就如草芥一般，轻轻碾过便可粉碎。」
「临别之日，她将自己最爱的一对太刀立于庭院当中，仅留下一封手札便决然离去」
「我知道，至此过后即便有可能俱活于世，她定不愿见我，我也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加入了奇兵队。但既然天要教我活下来，我要做的，也只有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等下去。」
ミオ摇一摇头，抬眼眺望远景，眼中似有盖不住的难言悲愁，但那瞳孔中依旧带着太阳的余温。
是了，雪与血浸染的梦境并没有使她改变一分一毫，虽世道无常，时局动乱，但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那柄寒剑中鲜活跳动的赤诚之心，始终真挚晶莹。
「说来咱的师傅曾说过，春观夜樱，夏望繁星，秋赏满月，冬会初雪，只需这些，就已经足够美味了。」
「如果依然觉得酒难喝的话，那就说明自己哪里生病了。」
「也许咱，真的是病了吧。」
酒香隽永，知与谁同？
她拿起白瓷釉质的酒杯，如饮毒鸩般一饮而尽，眼角两行清泪分明簌簌划下。
透过那份决然，我仿佛瞥见了她记忆的一角。在那个冬日的黄昏，她踏着胭脂遍洒的雪泥踱出蔽空旌旗，抬头的一刹那，眼眸凝住。
透过战场的层层迷雾，她分明看到了似由双剑组成的十字墓架，巨大的结构仰首向天平伸双臂，身后是一片深浓凝重的夜幕，盛大的铺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