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所剩无几的我们,能否在宇宙中找回初恋? | 科幻小说
2023-04-26 来源:百合文库
本周的主题是“跨越星际”。
今天故事的主人公是为了追寻所爱之人而走过茫茫星海,哪怕要改变自身的形态也在所不惜。
人在得偿所愿之后,死亡便也没那么可怕了。
| 甫澄 | 科幻爱好者,对未来个人生活方式和生存环境感兴趣。叙事爱好者,模仿过南美作家短篇故事。日常关注生物学和神经科学进展,喜欢从科学新闻的假设和未知中挖掘科幻的点子。
土星时代的爱情(全文约6000字,预计阅读时间12分钟。)
这故事是我写给自己的。这一年的神经数据告诉我,右侧视觉和面孔识别区域的组织正衰退,下一次就诊将植入半干半粘的芯片以辅助衰老的神经。作为推销员,我知道公司宣传的记忆备份只是将记忆大而化之的打包,细节烟消云散,知道自己来自一个靠海的城市和回忆起街道小巷枝丫和店面样貌——虽然不是细枝末节的复制,对人有天壤之别。
对于衰退,我同样知道这仅仅是开始。作为这家公司穿梭于太阳系的推销员,我知道随后的一二十年里将发生的那些不可逆转的衰老,而我还要经历比别人多得多的轨道穿梭,即便在行程中,我们的匣子被重重包裹,依然可能被高得出人意料的宇宙粒子命中,它们杀死或切断一些神经元,精确地难以觉察地擦除或改变记忆,何况我们还要穿越气体大行星各种电离粒子区。不论是重塑神经还是植入芯片,印刻在原生神经网络里的记忆都将遭到一点点淡忘,然后便要用别人的故事来填塞自己更新过的神经,所以我记录下事情,靠重温来对抗上面的过程,就算对抗不了,我也要填塞我自己故事。
航班快要接驳空间站的时候,是我的耳朵率先告诉我的。我不是听出来,而是我尚存的耳骨对接时角速度的变化有反应。那个时代,哪颗行星靠近地球,开工潮就是在哪里兴起。我们这些推销员自然接踵而至。我们减之又减的身体装在匣子里面,漫长路途中维持的肢体越少越好。我这颗匣子算大,看看后面几排密密麻麻的四方小盒子被无人机抽出,排成行送至各工作岗位,嵌入机械和空间站。我们作为推销要体面点,在谈论买卖时会租用一套义体补齐已经削减的肢体。如果是一个地球原生身体的人,不仅令人羡慕,而且谈判时会有天然的优势。
我干这份工作还有一个目的,可以翻阅客户医疗历史。我找那些和我来自同一个地球城市的女人。土星和卫星资源丰富,开工潮中太空站中人口众多,有些外派在土星小行星,更多人靠密集的中继网络远程监控机器人工作。我找到同乡比往常多,而女人只有三位。我不期待她们中哪一个可能是她,最初开荒的流放之人已经多无下落,身份也可能被贩卖。
当我接通第一位女人,自报家门告知同乡身份后,我在她认知中只是套近乎的推销员。我职业而热情地谈及那座沿海城市的风景,走过沙滩捡拾贝壳,她在信号那头越听越安静,偶尔应答附和似的笑笑,又寒暄了几句,我们便互祝道别。看着她的医疗记录,我确认一边包括海马在内的更换和改造,以及感官区中风后已经侵蚀或封闭了她久远记忆。我见过很多人对过去只是模模糊糊的印象,她可能没有转存自己记忆的副本。植入公共记忆的个体,在我看来只是一个平均无个性的公共产品,这当然是老板们愿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