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手与归
“这就走了您嘞!”
“小孟爷儿走好啊!”
从后院一路跑到前厅,打扫厅堂收拾家伙什的小徒小厮们,同孟哥儿打着招呼,他也未驻足,只是笑着点头,四下里寻着他家的周宝宝,这才看到门外廊下一笼灯火,背身而立的少年。
紧跑两步上去牵住那玄色的袍袖:“怎么出来地如此早,害我好找。”
九良低头:“九良不知先生功底深厚,今日得见,便知什么叫‘风流仙令欲为赋,三日绕梁石亦惊’。听后人如入戏心下悲凉,觉得里头太闹,也怕先生寻不到,便先在外面侯着了。”
九良抬头,见先生气儿才喘匀,有些急了:“是我不好,让先生着急了。”
孟哥儿挂着笑:“不妨事,我们回七堂。”
“好。”
二人相伴携着回去,孟哥儿拉着九良问:“今日觉得如何,喜欢哪场?怎么仍见你闷闷不乐。”
九良认真忖着,开口言道:“喜欢陶老板的《斩萧何》”
“可不,陶老板的一板一眼都慷慨激昂仿若在世萧何,的确得赞,那你大师哥的,喜欢吗?有什么可指摘的你尽管说。”
“那九良就斗胆评一句,九良私心觉得这铿锵之作,实该唱千秋事业,一代人情,生杀掠夺,贵贱荣辱。九良不喜在这方寸台上,五经不读霎时间金榜题名空得富贵,六礼未成顷刻洞房花烛假作夫妻。”
孟哥儿看着孩子眉目凝重,便打趣道:“云儿他一出《西厢》小红娘保媒拉纤并不得富贵也未与谁作夫妻,而我同他一折《游庵》私定终身,你这不是恼他,是在同我置气啊!难不成我在你眼里成了不堪之人?”
九良听了忙拱手:“先生实不该如此想,九良说了是斗胆一评。”
“哈哈哈,你这孩子就是太容易得信,这天下事无非是戏,世间人何必认真。”孟哥儿揉了揉面前小孩柔软的额发:“九良你懂师父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字吗?”
“九照十差一点,良照优差一点,师父想让我勤勉,始终记住自己有缺点。”面前的小孩又垂首,满面严肃。
孟哥儿眼中映着月的柔光,将手放在这小少年肩头:“后半句放之他人可能适用,但是对你,我家优秀的周宝宝,人生在世,许多事做到九,做到良便可,不必苛责自己求全责备。万事欲盈易亏,你看这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者便是主人,你且摊开手,这良夜朗月便在手中。凡事看开,不要最后落了窠臼,动曰尘世苦海,却不知云白山青。”
九良抬头望着先生瞳中月影,那闪渺的神色又与台上不同,近在咫尺,可亲可近。
孟哥儿继而说到:“我知你是通透的,就怕你明知花朝秋月之美,却给自己多加束缚,枉费了天地乾坤的馈赠。”
“不同你在这儿背书了,清辉之下早春轻丽,说这些生涩的东西岂不是真辜负了,好了,我这儿可有个礼物要送给你,这可是我向云儿讨的,别看他那大模大样没心没肺的样子,他对你倒上心,让我把这送你作见面礼。”说着孟哥儿从手袖里拿出那靛蓝色的旧荷包,上绣并飞的归雁。
“你瞧瞧这是什么?虽是用旧的但这些东西都是旧的才好。”孟哥儿将荷包放在九良手上,低头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