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黄金时代之前》第四章节：时代前进（中）(10)

克里同又一次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彼拉多的措辞让他羞愧，缪特一直以来都视克里同为兄长，但是这个兄长却沉迷于研究之中，竟然完全没有问过“小全才”更早的过往。
克里同在脑海中搜索着。然而每个回忆的片段，往往都是在即将与缪特打开话匣子前，自己先关上了对话的大门：不是用“为了她好，不该去询问多余的事情”为借口，就是用“身为法师，不应该把精力花在这上面”为借口……
彼拉多也许是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克里同也将自己禁锢在了一个“位置”里，还要不断地找着借口自圆其说，好让自己能安心盲目地一路走下去。
看到了克里同明显的动摇，彼拉多会心一笑，踱步到克里同面前蹲下。克里同被彼拉多的举动所惊，抬头望去，只见彼拉多那对绿色的眼睛，正直视着自己。
“彼拉多…我……”
“当我被遗弃在雪原时，我见到了神。”
“什么？”
“不知道在雪原挣扎了几天，群狼最终包围了我。就在它们想分食掉我时，空中冒出了火焰。那不是魔法，而是真正的活火。在那团光热中，我看见了基路伯，还有那四面转动的火焰之剑。”
四目相对，彼拉多凝视着克里同。
“随后，我失去了意志……等醒来时，我已经被朱利安，也就是当今教宗儒略七世，收作了弟子。当时有一个舆论，说我不过是被朱利安利用的，一个有政治诉求的假冒奇迹而已。然而朱利安扛下了所有的污蔑，最终助我进入了教士的社交圈。”
“所以，你……”
“没错，教宗的品行让我感怀备至，至此我立誓，一定要效仿他的作为。于是在我掌握了洛昂枢机大权后，我收留了你，把你拉出奇迹乡体系。”
彼拉多看着克里同，像是艺术家在看一件值得骄傲的作品那样。他抿了抿嘴，用手擦了擦自己的鼻头。
“但是啊，就像那个总督……当坐到了，不，是被困在这个位置时，多少人能一点自私之心都没有呢？”
光页合并，又传来了一阵波动。
“在我收你为徒的时，就曾抱有过把你当做我儿子的代替品的幻想。当你带回了缪特，我甚至觉得这是神的奇异恩典……我所失去的，全部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补偿。然而当缪特离开时，我全明白了，你们不是我孩子们的代替品。我们……终究是彼此独立的个体。”
不知究竟是因为惭愧还是自责，克里同的目光躲躲闪闪着，试图回避着彼拉多的直视。年轻男人的眼角已经泛出了泪花……那个女性，在他心里真的占据着很重要的一席。
“是时候放下她了，克里同”
“可我把她……从密林里带了出来。”
“那结果呢？一个木头的牢笼，和一个石头的牢笼，本质上有区别吗？”
像是击中了心中的要害，克里同无法自制，泪水滑过了眼角的龙鳞。就在滴下眼泪的同一刻，克里同倒向彼拉多，老人没有拒绝，张开双臂搂住了失意的男人。
“我的孩子，她不是你的所有物。你心知肚明，你已经给了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