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
离村庄不远的地方,有一块墓地。因为风水好,村里过世的人大多长眠于此。
在白的、青的、暗的墓碑与柏树间,有一座大墓。虽然岁月重塑了它的外形,那独特的花纹、装饰,以及宏大的规模,仍昭示着当年的辉煌。
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墓的主人是谁,墓也没有任何文字或者符号来表明墓主人的身份。据说,在村庄还未成形时,它就已经在那里了。墓是死的,人是活的,它不能说话,就让人替它说吧。
守墓人大半辈子都陪着这些冰冷的石头。春天到了,就种下柏树,不是在碑前,那会挡住远眺的目光,不吉利,而是在碑旁,像个守卫,庄严,肃穆。
守墓人祖祖辈辈都是守墓人。人们说这里风调雨顺,安定和谐,有这大墓的一份功劳,说它的位置好,镇住了作祟的鬼怪,保一方安定。于是人们商量着,选一个守墓人吧,守住这墓,守住这美好的生活。最早一代的守墓人,就是那时诞生的,一直延续至今,看样子将来也是如此。
人们把对大墓的好奇,倾泻到守墓人的身上,各种问题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耳朵,而从他嘴里出来的答案呢?不知道,除了不知道还是不知道。他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毕竟只是守墓人,又不是墓主人。
于是关于他的传言在村里迅速蔓延开来,说他肯定是知道什么,却不愿公之于众。还有人说那墓里肯定有很多金银财宝,他想独自占有……他对此却毫不在乎,也不去解释什么,事实就摆在那里,在任何时候都是为人所知的。
说到金银财宝,村里人的生活条件都还不错,几乎家家都能拿出一件传家宝一样的宝贝,好像那真是祖上传下来的。特别是有几户家里那些珍贵的宝物,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不过这样一个偏远的小村庄,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来的呢?或许真是祖上一代代传下来的吧。当然,那墓里要是有些什么宝贝,他们也不介意自己家里多放一些。
后来人们说,好吧,死的墓,活的人,不能说,不想说,那就直接眼睛看,眼见为实。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叫嚣着要把墓打开,看个究竟。
慢性子的守墓人终究还是急了。好在先人聪明,那是真的聪明,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早就定下规矩,只要守墓人还在,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擅自打开大墓。这规矩也被刻在石碑上,立在墓旁。但那些软弱无力的文字怎能镇住利益驱使下的人心呢?村里人迷信,那就诅咒违规者吧,把他们骂得狗血淋头,又预示他们将会有悲惨、可怕的结局,当然不过是吓吓他们而已。
这样做看似可笑,在这里却真的有效。守墓人大喝一声,用他的铁锹指向刻着规矩的石碑,喧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守墓人没有趁机对他们进行“思想教育”,他的心里还余留着一些害怕,于是他也安静下来,双方都需要冷静、反思。一大群人,站在墓地里,个个神情严肃,只听得见风拂过柏树的声音。人群里走出一个代表,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他说他们只是想知道真相,并没有违背祖先的意思。守墓人说这就是一座普通的墓,不过是大一些,没有什么特别的,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