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下水道(3)

正当我脑海神游天际、瞳孔微微发散之时，全然没注意到一个身影已经来到了我身旁。
“嘿，伊文，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
突如其来的女声拉回了我的思绪，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立刻侧过脸和对方打招呼。
“露比，你今天还是老样子，这个时间溜出来店里不要紧吗？”
这个叫露比的女孩是我唯数不多的两个朋友之一，她比我还要小一岁，有着一头棕色过耳短发，不施粉黛的脸上有一些针尖大小的雀斑，看起来十分可爱。和我一样，露比也是个深受原生家庭不幸的人，父母离异后，她一直跟着母亲生活，露比的母亲是城北的纺织女工，微薄的收入和高强度的体力劳动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生活激情，导致露比也不得不早早辍学出来赚钱。可露比与她母亲完全相反，是个非常快乐的人，她身上有一种力量，一种让人在逆境中重拾勇气的力量。
“没关系啦，已经给兰妮阿姨打过招呼了，只要六点前把材料买回去就行。”说着，露比朝我投来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也适当予以回敬。
露比在城南的一家小面包店工作，兰妮就是店里的老板娘，是个和蔼的人。因为腿有点小毛病，所以，兰妮平日里会把一些不太重的采购工作交给露比去办。但今天，兰妮给的时间似乎有些‘过分’充裕了。
“那么好吧，幸运的露比小姐，现在能请你退到我身后吗？”一边和露比搭话，我手里也没闲着，开始在纸上为前方的景色构图了。
“这可不行，想成为一个伟大的画家，画里怎么能没有一个生动的人物呢？”露比丝毫没有要退开的意思，还不时朝我眨眼睛，“你应该学会克服困难伊文先生，今天还是让我来当你的模特吧！不过，你动作可得快点，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嗯...那你朝哪边看，再往左一点，对，把手放在背后挺起胸膛...”无奈，见实在绕不开她，我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看着露比‘狡黠’的眼神，不经让我想起她第一次得知给我当了模特时忸怩的样子。那是两年前，一个安静的下午，露比端正的坐在一条公园长凳上双手捧书，身旁的路灯上停着两只知更鸟、背后的梧桐树在微风下摇曳出声、碧绿的草地反射出一抹纯白的太阳光穿过她的肩头射入我的瞳孔。这样人景融为一体的奇妙和谐，是当时的我所不曾见到的。我不知道是何时拿起的画板，也不知道是何时动的笔，等我回过神时，画已然完成。那是迄今为止最让我满意的一幅画，也是唯一一副人物有‘神’的画。
其实，我很不擅长画人物，毕竟没人愿意为了我而停下脚步，所以为人物作画的经验也是相当的有限。相反，风景画可以说是我的拿手好戏，甚至还得到过一些专业人士的肯定。
那次之后，我就和露比成了朋友，也逐渐开始在作品中加上人物元素，无疑在我的作品里露比出现的最为频繁，她也慢慢从开始的羞赧发展成现在的‘肆无忌惮’。
一个人在专注于某项事物时，时间会过的飞快。当我还在画纸上肆意挥洒之际，露比和兰妮约定的时间已悄然接近，她不得不打断我，接下来还有采购工作。此刻，画纸上景色部分已经大致完成，只是露比的神态还在收尾，在她的催促下我也只能放下笔，并约定下次再来共同完成这幅画。和露比离开郁金香花园后，我们互相道了别，我一直目送她举着伞缓缓消失在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