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下水道(2)

回忆着往事，我感觉阵阵困意袭来，又看了眼埃德蒙，便枕着画板睡着了。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这已经是习惯了，毕竟这种环境下你很难睡个安稳觉，即便我已经在这儿待了五年。埃德蒙还裹着层破布，躺在‘鼠道’上鼾声如雷。一般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会知道‘鼠道’是什么，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建在管道两侧的石制平台，与污水有一米左右的落差，宽大约在五十公分，主要是供工作人员通行的路径，也是我们这种人的‘家’。你可以想象，睡相不好的人在这里会是什么下场...每一两个月都会发生那么几起落水事件，运气不好被急流带走的人也绝不在少数。
摇醒埃德蒙后，跟他打了个招呼，我就径直朝通向街面的爬梯走去。还没爬出井盖，一阵绵绵细雨就落到头顶，我期待着放晴的愿望今天又落空了，真是个不幸的消息。对那些骨子里流着浪漫主义的人，这绵绵细雨总能让他们闭上眼、张开双手去感受内心的宁静。但，对我而言下雨等于工作难度增加，还有患上流感的风险，这都是我难以承受的。
推开井盖，天空还似亮未亮，来到街面上我把外套披在头上深吸一口气，捏着亚麻袋背着画板朝熟悉的地方行去。我的工作是拾荒，捡一些被别人视为垃圾，而在我眼里还有价值的东西。顺带一提，埃德蒙是做体力工的，就是那种站在马路牙子上等着接一些零活的人。许多业主家里因为年头久了，房子会出现什么掉漆、墙面起皮、地板松动等等小问题。如果这种问题去找装潢队，就非常不划算。这时就需要埃德蒙这类体力工了，好处也是很明显的，他们时薪低不说还不用预约，随叫随走。也辛亏埃德蒙这家伙体格还不错，他的收入比起我来，那是相当不错的。
好了，说回到我身上，拾荒这项工作我早已十分熟悉，做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比如餐厅、修车厂、百货大楼、高档社区的垃圾场等等。跑快点的话，下午三点之前就能搞定一天的饭钱，剩下的时间我得赶到城南的米歇尔庄园寻找灵感作画，要是运气好被人看中，当场就能获得报酬。说到这里我得介绍一下，米歇尔先生是本市最杰出的青年企业家，今年刚三十出头，便已是两家媒体的掌舵人。整个米歇尔私人庄园只有郁金香花园对外开放，且不收任何费用。米歇尔先生本人也是十分的慷慨、大度，他曾公开表示，凡是喜欢他花园的人，只要花季来临，下午三点到六点，这三个小时可以前来任意观赏。更重要的是，他对访客的身份没有任何要求。并且，还会不定期的在每月一号举办郁金香晚宴，用来答谢那些喜欢他花园的人，当然也是免费的。
顶着细雨，我总算是在下午三点忙完了手头的事，随后便一刻不停的朝米歇尔庄园赶去。等我抵达花园，这里早已人满为患。抬眼望去，每条花道上都聚集着人群，米歇尔先生还十分体贴的在道路上每隔十米布置一顶油布伞，此刻，每顶伞下都站无虚席。
选好位置，抖了抖外套上的水珠，我立刻开始进入状态。从画板里取出画纸和铅笔，对着一个方向比了比角度，脑子里也开始构思今天的作品。我画的是素描，一个颇为务实的选择，虽然我更加喜爱油画，但油画高昂的作画成本是一道巨大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