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葫芦

1
自打我记事起，在我家附近的一个街道口就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每天放学回家路过这，我总会买上一支糖葫芦。
卖糖葫芦的人大家都称呼他老李，具体他叫什么名字，我从未听别人提起过。只是听街边人闲聊时说老李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在这卖糖葫芦已经有一年多了。
老李的背是弯的，是驼的，身体几乎弯成一个九十度的直角。这是他最明显的特征，因此来买糖葫芦的小孩子们都叫他“驼背爷爷”。老李并不生气，每次而是十分和气地答应，好像他就是叫这个名字似的。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当时的老李只有三十岁，并没有到被称为“爷爷”的年纪，但他那早早弯下去的背和他那长期在外风餐露宿晒黑的皮肤，使他看上去像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老李卖的糖葫芦绝对地与众不同，每一颗山楂都是他每天亲自走几里的土路去山楂林里摘的，保证每一颗山楂都绝对地新鲜。糖葫芦上的糖浆据说是老李家祖传的手艺，吃了一次就让人恋恋不舍。
不仅小孩爱吃老李的糖葫芦，就连大人也是忍不住地来吃，开始是隔两天吃一次，一般大人来吃糖葫芦总是让自己或者别人觉得幼稚，后来不知怎的，村里的大人们像是有了公约一样，几乎每天都来老李的小摊上吃一串糖葫芦。
老李的话不多，每天都准时地下午五点在街边摆上他的小摊，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他都一如既往地用他那双粗糙的手现场做好做好一个又一个糖葫芦。有时小孩放学来买糖葫芦忘记带钱或者钱带少了，老李也从来都不计较，再加上那美味的糖葫芦，老李深得小孩们的喜爱。
但老李很少抬头看他们，或许是因为老李的驼背，或许是因为驼背而导致的自卑。这没有人敢问，也就不得而知了。
2
后来我上了大学，去了另一座城市，一个离家200多公里的乌鲁木齐。在那想家时总能想起老李和老李的糖葫芦。离家远，一年只能回家一次，但每次回到家，我总是会问母亲，驼背爷爷的小摊还在吗？母亲每年都是一样的回答，在，风雨不动，还是下午五点出摊，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价格。每年听到母亲这样说，我心中总是很激动。第二天就准时地来到老李的糖葫芦摊，买一串那梦寐以求的糖葫芦。
大学四年，我回家了四次，四年来，驼背爷爷的背好像一年比一年地驼，看着他那背上突出的像小山一样的脊背骨，总是不寒而栗，心中莫名地心疼。
听母亲说，老李一直是个光棍，身边没有一个女人，也没有一个亲人。四周的街坊们看不下去，都四处给老李物色相亲对象，可能是因为老李的驼背，四年来，没有一个女人愿意跟朴实憨厚的老李过日子。
老李似乎也放弃了，我一个人早就习惯了，我这个样，人家跟了我，不也拖累人家吗。大家也慢慢地忘记了这件事，依然像以前一样地每天去吃老李的糖葫芦，在他摊前尽可能地多和他说说话，尽管老李总是话不多。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只不过人们每次离开糖葫芦摊的时候，总是不经意地叹一口气，那叹息声很小，小到老李听不见，他们自己可能也没有 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