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卜》奇幻短篇(2)

老妪用她那死人般的目光盯着玛姬，右手拄着一根断桨的把手改制的拐杖，缓慢的移动到烛台前方坐下。
老鸨恭敬的等老妪安顿好，然后移到桌前，俯身贴耳，言语中满是谦卑。
“新来的，还是想请您看看入得了行不。”
玛姬这才从老鸨的言语中切断听故事般的视角，回到自己的境遇中。
就在今天早上她还吃了母亲做的马蹄饼，里面的咸蟹膏让她回味了整整一上午，但是就在中午父亲回来时，她就被告知自己已经被卖给了下港的一家妓院。
“坐过来，吃虾壳长大的蠢女子！”老鸨的训斥声堪比海啸来临时的警号。
玛姬纵使自信万分，此时也低声下气的靠了过去。
“坐下。”对面的老妪开口了，声音像在海水中腌渍了百年。
一些红色的粉末被抛洒在灯芯上，老妪干枯的手捏来一只小巧的耳刀，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她将刀尖在灯焰上炙烤，蛋白的焦糊味随即在空中飘散。
“右手。”玛姬压根没有看见老妪开口便听到了声音，她右手的肌肉自主运动，僵硬的伸出。
多么白嫩的肌肤啊，晶莹的皮下血液水银般流淌，老鸨嫉妒的皱眉。
老妪捉着玛姬右手的中指，冰冷、粗糙、死亡的强硬感透过皮肤传递给玛姬，激起她早已深藏在心底的恐惧。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好像卡在礁石的缝隙中。
耳刀如钢针般尖锐，毫不留情的扎进玛姬鼓起的指腹，玛姬面部痛苦的扭曲，但是仍然一言不发。
殷红的血液带着隐秘的热气冒出，在玛姬指尖回旋膨胀，变成一颗浑圆、红豆样的血滴子。
老妪干枯的手臂旋风般挥动，玛姬指尖的血滴子被耳刀精准刮去。她迅速抽回自己的手指放在口中吮吸着。
铁与火的味道在舌尖激荡。
正如海港内大多数年轻的女孩一样，玛姬对自己的命运永远持一种旁观者的视角，就像阅读印在旧帆布上的街头印画，她对眼前的境遇及发生在她身上的种种，更多的是感到欣喜和好奇，而非设身处地的去探究自己的命运，更不谈如何去改造自己可悲的生命。“潮水漂来椰种，潮水带走腐木。”
老鸨提着挂着玛姬血液的耳刀退隐到后堂的黑暗之中，老鸨殷勤的掌着火烛在一旁照明，她们的影子在墙上鬼鬼祟祟的舞蹈。
烛光远去，玛姬站在黑暗中不知所措，老鸨没有给她足够明显的命令。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在玛姬耳膜中传递，一百只潮虫、一百只金黄的蟑螂幼虫、一百只长脚的千足虫在地底躁动。
在隐秘的后堂，烛光被死死的限制，光明被黑暗压缩在小小的一团，老鸨半蹲在老妪身边。
老妪叠坐在地，托着一面巨大的银盘，盘的周边被一圈金箔包裹，中间微微凸起，盘面用半丝宽的凹痕雕刻着各种诡怪的海底生物，它们无一不触手横生，无一不尖齿利牙。
属于玛姬的血被滴在银盘的正中，老妪手稳的看不出丝毫震动，血滴在光滑的银盘上站不住脚，开始顺着凹痕向周边流去。
老鸨屏住呼吸，专注的看着血流的动向。严苛的挑选女妓，这是历代老鸨都不否认的秘密，年轻妓女的优劣关系到妓院的兴衰沉浮，而挑选她们最好方式便是这流传千年的血卜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