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产传·第三章 伐蔡

子产在接下执政位的时候曾经几番推辞，他的理由是“国小而逼,族大宠多”。这里不得不提春秋中后期一个颇为有趣的历史现象：“大都耦国”,即贵族家臣的封领城池规模已经可以和诸侯国国都匹敌。当时的历史环境并没有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来主导类似推恩令政策的推行，法治不举，国君视封国为私产，色令智昏者数不胜数，违背礼制把资源偏向给非嫡长子，两代三代以后，倒是在朝的贵族们结成了统一战线，他们迫切需要的是一个代言人，而不是领导他们富国强兵的领袖，毕竟即使国亡了，凭借他们的出身和姻亲关系也能在邻国谋得一个不差的去处，而社稷宗庙供奉着谁的牌位早已不是他们所关心的事。所以孔子扼腕叹息：“春秋之中,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西周之时，战车也慢，步兵也慢，一生只够侍奉一个国君，步入春秋，车马快了起来，就连粮产量也提到一个新高度，一生能换好几个国君。
子驷弑君的消息传到新郑是随着他回朝的车马一同带到的，当然在朝的贵族们早就通过安插在邻国的眼线掌握了这一消息。
“国君抱恙，会盟前夜疟疾发作，不幸病逝”，子罕子驷等中枢成员在早朝上宣读着承继的公文，“按照礼制，嫡长子公子嘉继国君位”。
其实郑国这种商业背景浓厚的国家几乎不关心国君的轮替，只要统治集团没有剧变，那有关工农商的国策也不会有巨大更新，毕竟那个年代，即使把持着枪杆子，应当遵守的某些契约也不会因为利益需要而去粗暴破坏，整个体制尚还有挽救的余地。
公元前565年夏，郑僖公下葬，礼毕当日深夜，新郑城南一家酒屋外到处都是便装警戒的人。几个小年轻穿着斗篷从街对面的小巷走出并示意警戒的人不要行礼，到酒屋偏门轻敲了三下。
“周道挺挺”门那边传来了一句对暗号的话语。
“天诛国贼”为首的年轻人应答了一句。
偏门洞开，开门者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贵族，向到访者行礼后，引人入室，登堂后年轻人发现酒屋内已坐满了贵族武士。
“公子！”贵族武士们向那四个年轻人行礼。那四人是子狐、子熙、子侯、子丁，皆郑僖公子，而等候他们的大都是成公、僖公一系的旁支贵族，论资历论势力都远远落后于七穆家族。
“诸位，子驷弑君，其罪难书，今各位相聚，都应知道，国君年幼，诸穆把持朝政，扩充私产，违背礼制！”子狐向在座的武士作着动员，“今我等贵族志士不希望社稷沦丧、不希望国君危在旦夕，在此谋图举事，为了我郑国国祚能够存续，为了周召之制不至于被破坏，让我们团结起来，必定能成允成功！”
其实，在很早的时候，子驷等人早已接到密报：北门小桥的国营酒坊内，一个叫屋喜的家伙，行为非常可疑。”屋喜那拥有编制的国营酒坊工人，竟然时不时会佩戴一些贵族才有的信符，新郑的治安管理机构对此已经侦察了很久，而这次子驷的家臣送来的情报正好与原来的怀疑相符。
因为涉及的都是郑僖公的子嗣，西宫专门成立了一个特别调查小组，顺藤摸瓜，在屋喜家附近各路口布下了密探，不久便查清了有关情况。兵贵神速，夏四月初，屋喜便被抓到了司寇邸所，由子国亲自审问。原来，他的真实身份是贵族孙击的家臣。并且在其宿舍内搜出了油脂点火用品等等，多次拷问之下，确定了部分年轻贵族将在新郑放火并武装攻打西宫的情报，但是具体时间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