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症 Autism(9)

这时，这排书架中走进来了一个女孩。对于大学生来说她的个子真的是出奇的矮小。她穿着淡绿色的外套与浅蓝色的牛仔裤，绑着标致的马尾，给人一种轻快的感觉。她快步朝这里走来，看她的样子显然是心中早有目标的，因为两边的书她一眼都没有看。
我与她的视线交汇了一下，随后她便低下了头，假装看着手边的一排书籍。我后退一步为她让开位置，她小声说了句“谢谢”随后便站到了我刚才的位置，抬起头寻找着。我环视了一圈，这附近都是些……内容不是很阳光的书籍。
不久后她便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什么本该在的东西不在了。
我的朋友向我递了个眼神。有这么巧吗？我轻咳了一声：“呃，你在找这个么？”
女孩回过头，看见我手中的《十宗罪》。她的表情先是一亮，随即立刻变成了纠结。
“那个……你要……？”她不安地用手指指了指书，又指了指我。
“哦，不是。我是来……还的。”我压低声音对她说，“你想看吗？”
她点了点头，表情显得十分期待。
“好吧……那就给你。”我把书递了过去，就在她伸出手时，我又说：“这可不是什么言情小说啊。”
其实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说。但是她听到我的话后，却是微微一笑。我的天，她笑得和电视偶像剧里那些什么历经情感世界沧桑的女主人公简直一模一样，有点无奈，有点疲惫，却又想因难而上的那种笑容。
“我已经过了看言情的阶段了。”她把书抱在怀里，“谢谢你啦。”
我点点头，看她轻快地抱着书离开了。那漆黑的书和她浅绿色的上衣真不搭调。
“可真能扯啊你……”这时他带着克制不住的笑意用胳膊怼了我一下，“人家还不吃你这一套呢！”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离开的方向，莫名其妙地问：“你说——啥叫已经过了看言情的阶段了？”
“哎你这个问题就有意思了。你知道余秋雨曾说过，故事总分为喜剧和悲剧吧？而喜剧是供人俯视的，悲剧是供人仰视的，从观众的角度他们很难平视这些故事。”他用手指一排排漆黑如墨的书脊，“人们总是偏爱悲剧。也许他们并非一开始就是那样，但一定时间后，他们就会觉得悲剧比喜剧更有价值。”
我思索着这句话，追问道：“为什么呢？因为别人的痛苦会让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更加美好么？”
“嗯……也许答案恰恰相反呢，朋友。他们可能认为只有血与沙，火与剑，死亡与背叛比起那些鸟语花香，清风吹柳，阳光下的街道更能让人觉得真实可信吧。他们或许已经认为善良需让位于伪善，美丽需让位于凄美，天使需让位于恶魔，喜剧必让位于悲剧，总有一天人们会开始欣赏特殊的美学，就是暴力与残忍的美学，并借此为现实世界找到发泄的出口。”他咧嘴冷笑，“你不觉得那些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悲剧，觉得自己的过往不堪回首的人，要远多于那些乐于知足的人吗？抱怨声永远多于满足声，悲叹声永远多于颂赞声，指责声永远多于鼓励声。”
“但是哭声永远也盖不过笑声啊。”我接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