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飞行(2)

妻子的语气略带几分抱怨。
“抱歉，罗莉。运输安全委员会耗了我们一天......等一下，你在家么？听起来不太像是我们家啊。”听着电话那头的嘈杂喧嚣，我有些疑惑。
“因为一直有记者们想让我分享一下你此刻的心境。他们有人说你是英雄，有人说你是凶手......简直荒谬，你明明救了一百多个乘客的命！”
我沉默片刻：“或许......他们是对的。模拟程序显示我若是听从塔台的指示，本可以成功返回机场，而现在，已经有四个人因为这次迫降而丧生，其中还包括一个不满一周岁的婴儿......”
妻子顿了顿：“那......你当时为何要选择水上迫降呢，萨利？”
汽车抵达酒店门口，瞬间围上来的记者打断了我们的通话。
在巨大的嘈杂声中，我对着话筒喃喃低语：“因为在驾驶舱里的亲身感受告诉我，水面迫降才是唯一可能的选择啊。”
“女生们先生们，在我们听驾驶舱录音之前，我们将与全美航空1549的两位机长一起，观看空客公司的模拟飞行演示。”
“请开启信号传输。”
......
“成功降落在拉瓜迪亚机场，跑道13。”
“成功降落在泰特波罗机场，跑道19。”
“我们只是简单地重复了一下计算机的演算结果。说真的，萨利机长，我不明白你费这么大力气再验证一遍模拟结果究竟是为了什么。”
NTSB的工作人员看我的眼神，毫无疑问将我视为了一个绞尽脑汁为自己脱罪的懦夫。
回想着刚才看到的模拟过程，我挺直身体：
“是的，正如模拟飞行演示的那样。如果一发生故障就立刻回转拉瓜迪亚机场，1549航班完全可以安全降落，不会有四条无辜丧生的生命，我的同事不会失去自己的左腿，不会有一架价值数亿美金的大型客机破破烂烂地漂在哈德逊河面上。
但，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需要时间去确认突发状况，核对快速检查单，沟通地面塔台。
或许，假如当时我的动作再快一点，决定再果断一点，沟通再简洁一点，就能抢出这宝贵的几十秒钟，就能避免之后的水面迫降以及为此付出的惨痛代价。
可是没有人受过此类事故的训练，没有人。
我做不到。
“因为我的选择，有四位乘客永远无法抵达目的地，有一位同事终身残疾，这是我人生至今为止最愧疚的事。”
“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还是会做同样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