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往事（三十一）

 杨戬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救人命的机会，不过随伙计一同去码头取货，正遇着监工正鞭打一壮年汉子，口里说着：“别在这给我装死，做不了就滚，爷爷我不养闲人”
 “这是怎么回事？”
 “杨经理好”监工点头哈腰陪着笑：“这老小子装病偷懒，我正教育着”
 杨戬见那人面如菜色，实在不是装出来的，“你让他歇口气，真弄出人命来，也是给你们敖大爷找麻烦”监工想想德昌的面子总要给的，便点点头朝另一艘货船去了
 汉子费了老大气力爬起来，倚了石墩子，气喘吁吁：“多谢这位少爷，我一会儿准卖力”
 “我说梅老大，你家老四还病着呢？你这么个干法吃不消的”一伙计道
 原来汉子兄弟六个，梅村人氏，前些年家乡闹了饥荒逃将出来，空有些力气，都在这码头扛货为生。老大和老四跟了同一个工头，这些时日老四病了，监工就要辞人，为保住老四饭碗，老大这些日子都干双倍的活，烈日炎炎，铁打的人怕也扛不住
 杨戬听一旁工友七嘴八舌把事说了，伸手摸了摸口袋，只有几张毛票，倒是有块银元，于是掏出来放在汉子手里：“回去给你兄弟抓些药，别拖成大病”
 汉子接了钱，叩头如捣蒜
 杨戬转身离开，他看不得人磕头的样子
“哥，有心事？”杨婵盛了碗汤递过来
 “没事，今天去敖家码头，帮了个可怜人”杨戬执了勺在碗里划圈，如果父兄病重时能有些银钱，复叹了口气
 “有件事跟你商量”杨婵往厨房看了看，张瑶还在忙前忙后，“房东老吴回乡，这房子要卖了，我打听了，要六百块，我这有个百八十，你看？妈在这也是住惯的”
 “街坊也是妈相熟的”杨戬想了想：“你的钱存着吧，沉香慢慢大了，正是用钱的时候，这事我来办”
 杨戬给自己算了笔账，还差了两百块，看来，得先支些薪水了
 赵铭山看了眼前还是有些倔强的青年，把“跟老爷说说”这句话给烂在了肚子里，预支了半年的薪水
 杨戬拿到房契时手有些颤抖，这小院从此是他名副其实的家了
张瑶接过房契，沉默半晌开了口：“还没吃吧，我给你留了，在灶上温着，你进房洗把脸，我去盛饭”走到门口顿了顿，却也没回头：“清源呐，别都自己扛着”
 看杨戬开始吃饭了，张瑶坐在一旁坐起针线来
 “我和三妹都工作了，您就别接活了”杨戬忍不住出声
 张瑶执了针在鬓边摩挲了一会儿：“这是给小沉香的，他长得快，要预先备些”看杨戬有些无奈的眼神接着道：“一件也是做两件也是裁，既然做了，多做些也贴补贴补”
 吃过饭，杨戬想着给寸心写封信，虽然偶尔会通电话，却觉着少些意思，总归不若鸿雁传书，用寸心送的钢笔给她写信，这是他能想到顶浪漫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