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重(2)

我不知道我还要这样活多久，但至少我还有我的父亲，我忽然明白地狱里孟婆的苦心了。尽是黑暗的夜，我的眼光也到不了更远的地方，但在幽寂更幽寂的地方，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条狗，一条狗在幽寂里卧着，我想起了刚才的恶犬，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但它就那样卧着，整个身子都趴在地上，连头也紧贴着地面，我不知道它是不是死了，只能远远地望着。它瘦的只剩下皮包骨了，身上的毛也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丛，样子丑陋极了，它的存在玷污了纯洁的月。
我远远看着它，不知过了多久，它还是一动不动，忽然，我有了一个诡异的想法，一个想法的出现就像湖中的涟漪，不断扩大，甚至塞满了我的脑袋。我从路边捡了一根铁棒——沉甸甸的，在那之后我又等了一会，然后轻轻迈开步子，趴着的狗像一个美丽的陷阱，而我忍不住要踏入其中。铁棒砸在狗的头顶，那一刻我突然希望狗能跳起来躲过我致命的袭击，然而回答我的却仅是深红色的血，和染了红的街，街旁的柳树见证了这一次不光彩偷袭，以他斑驳的眼记录了一次袭杀。世界都染上血的颜色，是红色的街灯，红色的楼阁，红色的幽深给我以血腥的问候，我慌了神了，我终究还是踏入陷阱了！在我的背负上，又多了一滩红色的鲜血了。不断涌出的血刺激着我的脑海，女人，掌印，死狗，我脑海里掀起了红色的龙卷！判我有罪吧，我在也不能背负了，我要祈祷，我要忏悔，至少让我卸下可悲的谎言吧——我向上帝忏悔，楼阁是谎言，女人是谎言，父亲也是个谎言，我不过是无以遮羞罢了。
我在父亲床前痛哭着，父亲朝我微笑，又用他的手掌轻抚我的肩膀。在我屋里，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带着少见的笑容，像在苍白的大地上裂开了个口子，丑陋极了。我？女人？狗？
第二天早上，我穿好衣服出门，街道上什么也不见了，唯有角落的几簇凝固了的血挣扎着，伴着柳枝轻轻拂过，像是要揭示什么。
我的背已经弯曲了，我的腿已经颤抖了，我已经无法负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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