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之国

我坐在小屋的阳台上，眺望远方高高耸立的白塔。我是一个守望者，引导那些因偶然或自愿来到围墙边缘的人至正确的方向。从我的记忆开始，守望者这一职业便从祖父那里世代传递下来。
“从宇宙开始产生的混沌里并无围墙，只是随时间的推移与社会的发展，人们才有了森林与国的意义，围墙才被当作分界线隔离对方。”祖父抬起头，望向窗外高高耸立的白塔。“塔好像是在那之后才建立起来的。”为什么要建塔？人们不是已经可以生存了吗？”我问。 “仅仅生存是不够的，我们总想要更多。”祖父喝了一口水，看着我。“你以后会明白的。”
如你所见，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被高高围墙封闭的巨大国家，绝大部分人生活在围墙之内，靠着本身贫瘠的土地与高大耸入云霄的白塔生活，只有极少数生活在围墙外的森林里。“森林是个危险的地方，野兽之类的经常出没。”虽然这样说着，祖父还是期待着每月一次的大门的打开。从森林里来的人会将围墙没有而必需的货物送入，祖父就是接待人。
直到祖父的去世，我也不能很明白地懂得守望者的意义，明白已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1Q84年的冬天，我被绑架了。
“不要动。”女孩说着，我的后背已感到那凉飕飕的坚硬枪头。守望者这职业待遇虽不差，但一年中很少与他人见面，被人袭击或突发疾病什么的可能也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被发现，况且女孩来势不善，我只好乖乖任她摆布。
“我要逃离这里”女孩说。女孩大约二十五，没染发，没带耳钉或鼻环，衣服也普普通通，不像是惯犯或未醒世的少女。
“为什么？”我问。我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腿被绳子绑得动弹不得。
女孩注视着我，似乎在考虑我是否值得让她说出自己的观点。
“为了追求生存的意义”女孩说。
“你应该明白森林的险恶吧？“ 我说，“家人寄托的希望到头来莫名地死在森林，怕是很不明智的选择”。
女孩眉头紧蹙，好像听腻了那些话。 “那是我的生活，我有权利选择森林。生活在国中的人是无法理解我的。” 随即把头偏向窗边。
窗外，美丽的白塔静静地矗立在城市中央，羽毛般洁白的雪花随风飞舞。理解，我想，必需相互了解。
第二天清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时值深冬，瑟瑟寒意浸润在冬日少见的稀薄阳光中，我全身酸痛，双腿快因寒冷与压力失去知觉。女孩看向我，低喟一声，走近、将我脚上的绳子拉松一些。“不准动歪念头”她说。女孩泡了咖啡，我们相视无言地喝着，等到身体差不多热起来时，我先开了口。
“可以问一下你的职业吗？”我问。
女孩似乎不想给予回答，只是望向围墙大门，好像能够透过门看到其后广阔的墨绿森林。
“森林里的原住民大部分很友好” 我说，“像这样冷的天气他们曾送给我一件皮毛大衣，说是御寒用。”
“真的？” 女孩半信半疑地转过头问。
“是的，现在还挂在衣柜里。”的确曾有森林里来交换货物的人送给我大衣。那群人惺惺相惜，恐怕只有少数同伴，互相驱寒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