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 往事（十六）

 八月十五，寸心心不在焉地参加了家宴，草草应付一阵就以赶回学校参加新生中秋晚会为名退了席。这边厢曼之老实报备了，在张伯仁略赞许的眼神中拎着小皮箱出发
 杨戬坐了副驾，张瑶与曼之寸心在后座。为着家宴，敖寸心很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袭浅粉色西洋长裙，细看竟缀了层薄纱，做镂空百蝶图案，系了同色系的小方巾，额前刘海用珍珠发卡齐齐整整地别向一边。她略施了脂粉，遮去了些稚气，平添了几分端庄
 大概是赶了路，杨戬透过后视镜瞧着，她脸色有些红
 “我已经托同学转告杨婵了，待会我们直接去旅馆落脚安顿好，晚上好好聚”曼之说了安排
入夜，三个姑娘围着吃月饼，张瑶的手艺很好，豆沙软烂，甜而不腻
 “杨婵，你把刘彦昌藏了？”寸心道
 “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呢，今儿晚饭我吃得胆战心惊”
 “那明天我们陪姑姑逛校园还得远着点文学院那边”
 次日，三人领着杨戬母子在校园里逛起来，由学校东门入，进门便是几座楼房，是春明大学的教工宿舍。沿着路往北走，是一幢仿拜占庭式建筑，由三幢楼组成，两边辅楼通过罗马券拱门与主楼相连，主楼为穹窿圆顶，这便是杨婵所在的医学院了。
 几人登上医学院大楼，绕到建筑北面，寸心扶了栏杆指道：“那片湖原是前清巡抚的后宅花园，周围也是亭台楼阁式建筑，与医学院可以说是中西合璧了”
 “张家老宅也有个湖”接话的居然是张瑶，她唇角微微翘起，似陷入回忆：“那片水自然没这么大，但对于没有出过门的小姑娘是足够了，我那会儿爱《石头记》，央了父亲在水上仿了座蜂腰桥，还取名沁芳”众人都笑了
 由医学院出，寸心带大家往西文系大楼走去。因走得是东西向的主干道，路面宽敞，两旁的梧桐树枝叶繁茂，偷得几许阴凉
 “frau易”远远见了老师，寸心一路小跑上前：“Guten tag”回首望了众人：“我们带家人参观学校”
 易太太朝众人微微点头示意，却在目光扫到杨戬身上时愣了愣，眼前这位穿着雨过天青色长衫的男子，不就是：“杨清源？竟然在这里见到你”
“密斯常”杨戬觉得舌尖有些酸涩，努力使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挤出来这几个字，这个让自己经年放在心里的女子竟就站在眼前，很自然地跟他打着招呼，一如多年前
 寸心看看易太太，又看看杨戬，犹疑道：“清源哥哥，你们认识？易太太是我们德文老师”
 “我和你清源哥哥是老搭档了”易太太笑了，“听闻你毕业后去了洋行工作，这几年可好？这位是杨婵吧？你曾把她带来过剧社一次的，都长这么大了”
 易太太，是了，密斯常的未婚夫姓易
 杨戬心里长叹了口气，不知是郁结还是舒缓，脸上却已经挂上笑容：“三妹现在在医学院念书，我来看看她”
 易太太抬手看了表，笑道：“真是抱歉，正赶着去参加一个会议，时间不早了，改日好好聚聚”拍了拍杨婵的手莞尔一笑，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