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风]林克的失踪(9)

说这话时林克脸上带着少见的、诡谲的笑。我误以为我们会像往常那样展开无休无止的的思维辩论以消磨时间，但林克没有这么做，他说要回研究所处理一些紧急的事，向我点头告别后便动身回城了。
自那时候起我们有半年多的时间没见过面，但我对他的情况还是略有了解的，因为关于林克的风言风语一直在校内里流传，而且传得越来越邪乎。这些流言分为了两种，一是林克的性格突然变得极为恶劣，人们也因此不再敬重他；第二种是研究所里像是专门针对林克的失职、渎职行为越来越多，也日益怪异，这在我们的圈子里传为怪谈。
像平地摔跤将运行着的仪器紧急断电、泼洒咖啡污染了珍贵的数据底稿这类的，都只能算是每隔几天就会发生的小事。最为离谱的一次，是一位操作员在值夜班时偷偷睡岗，并且居然在哼着阴森怪调的梦游中把实验室的数据库修改了大半。这个可怜的家伙第二天就因为羞愧和压力丧失了神智，疯言疯语地逃离了研究所。所有目击的人都说他看起来像是在逃窜，虽然他的脚步在奇怪地蹒跚着，走得也不快，但一系列动作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只想逃离研究所。
因为这样那样的破事，林克遣散了所有的助手和研究员。他的态度就像骂街的流氓一样恶劣，好在人们并没有因此就让他难堪，大概是在可怜这个性情孤僻又处处受挫的怪人吧。说不定，用嫌弃地避开他才更准确些，他们巴不得早点离他远去，越远越好。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两天前——就是林克教授失踪的那个下午——我受他邀请前往他的研究所，亲眼见到他那副神经质的憔悴面容时，我心里堵满了刚刚所说的念头。不知为何，纵然他是我交往多年的、深深钦佩的老友，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着尽可能地离他远一些。林克身上和蔼的学究式的气质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癫狂的、常见于信徒身上的躁动的狂热，也许是某些怪异的思想，或者别的什么导致了这些转变。我当时才猛地想起，林克已经很久没在人前露面了，几次定期开展的学术报告会议也未曾参加，没人知道林克保持着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邋遢模样躲在阴暗的实验楼里鼓捣了什么。
那天他彻底无视了我关切的问候，转而用他那嘶哑浑浊的、叫人无比担心他的健康状况的嗓音向我发问：“还记得大学时的课堂上，每一位教授都曾向我们重复的，科学的本质是什么吗？”
“你想说的是，由实践检验并无限趋近真理吗？这不重要，林克，你有多久没休息了？”
林克摆摆手：“科学，才是最重要的。说得再具体些。”
“观察、思考、猜想和验证？”
“没错，我很幸运地在灵感消散前来到了验证这一步，虽然走得很是勉强，但我应该放手去尝试一次。这次请你过来，就是想与你一同见证。”
我一头雾水地被他引进了那间实验室，可一踏入房门我就失去了意识。最后的匆匆一瞥，我隐约看见了一台似乎是胡乱拼凑起来的大型机器，我没法描述它的样子，只对它那难言的造型带来的混沌的眩晕感印象深刻，也许就是这阵眩晕让我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