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痴(43)【辫儿九】(2)
杨九郎按照去年的行程去祭了祖,回来按照妹妹教的话在新年宴上致了辞。一切似乎都变了,他和妹妹长大了一岁,他的身边不再是那个男人事事做主。他不再依赖那个可以让他安心的人,他每天夜里哭着入睡时也没有觉得谁能让他安心。他不再轻易的相信身边的人,也不再轻易的什么话都跟母亲和妹妹说。他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又似乎是永远也长不大。
张云雷听着街外传来的炮竹声,热闹喧嚣带着烟火气,他就这样含糊着听着那样喧嚣的声音又一次陷入了昏迷。他昏睡前因为饥饿已经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
恍惚间张云雷似乎是回到去年的新年宴上,他在餐桌下悄悄牵着九郎的手,嘴里是寻常百姓见都见不到的美味珍馐。离了席那晚他在花园亲吻了九郎,那夜他抱着他的爱人迎了新岁。
想到今天他吃的残羹冷炙,想到下人们漠不关心的表情,他一时竟然陷入了深思。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明明是一盘完美到极致的棋局,为什么被他走成了一盘死局呢?
他这条贱命难道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张云雷被人推醒的时候头昏的厉害,躺了许久神智也有些不清醒了。他使劲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在昏暗的月光下看到了一个额头间包着白布的人在他面前使劲来回挥着手。他定睛一看,才逐渐回忆起眼前的人是谁。这是守小院子门的仆从,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仆从。他已经昏睡的太久了,仔细辨认了眼前的人暂时没有伤害他的意愿,这才放下心来。
“小张管家,你快跑吧。趁着张勇管事出去,我偷偷把你屋里的熏香灭了。您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张云雷知道有人害他,最近他们端的药他都不肯喝,可就算是不喝他也每日昏睡。他知道就算是他不喝药,他们也会把药粉撒进饭菜里。他每日为了活下去,不得不进食,即使吃的再少,那药也影响到了他。他已经瘦削了很多了,他偷偷把木梳藏在了被子里,每日昏睡前把褥子悄悄抬起来,在床板上使劲儿的磨。那已经磨出尖锐棱角的木梳就稳稳的攥在他的手里。今日这仆从之所以能轻易叫醒他,也是因为他今日昏睡前用那木梳狠狠的剐蹭了腰侧,剧烈的疼痛让他的神智不至于完全沦陷进黑暗。
张云雷踉跄着抄小路进了主院,过了宵禁的主院已经落锁了。他疲惫虚弱的身子根本支撑不了他爬墙进去,他只好找到杨九郎为宝宝留的小狗洞,他缩着身子才从侧院边墙的狗洞挤了进去。
张云雷摸索着爬窗进了侧房,杨九郎已经睡熟了。张云雷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自己剧烈的呼吸,他怕自己太狼狈会吓到睡熟的九郎。
“九郎。”张云雷坐在床边,见杨九郎一个人熟睡,只好轻轻的摇晃这九郎的身子,“九郎,你醒醒。”
杨九郎本就因为接二连三的打击心情低落,整夜的胡思乱想、心痛难忍,好不容易才迷迷瞪瞪的睡个囫囵觉。张云雷这一叫,可算是把他从迷蒙中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