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一老卒(2)
教头说过,骑兵作战,两马相冲,杀招只在交错的一瞬,早一点晚一点都不行。
在交错的一瞬,我挺起长矛戳中了他的咽喉,他一刀砍在我的前胸,被我的胸甲挡住了。
第一次作战没过多久就结束了。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稀里糊涂。
那场仗我们和敌人不分胜负。双方各有损伤,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不想再战。
战后我查看了我的胸甲,上面深深的刀痕提醒我当时的危险。
我蓦然间的后怕,哨长却哈哈大笑,夸我是个有福气的。
我去找铁匠把它补好,从此除了睡觉,再不离身。
从此之后就是无休止的作战,二十岁的时候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和那些多年从军的老军伍比还有些差距,但也可以在新兵面前颐指气使装模作样。
(三)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成了老卒。
从军十年,我当上了军官,曾经的哨长在某次战争中战死,随后我接替了他的位置。
从二十岁到二十五岁的这五年我过得十分迷茫。没有希望,但也不绝望。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上阵杀敌,战后休息。
十年的时间,战争还是没有结束。我偶尔会想起家乡,却惊讶的发现家乡在我的印象中竟然有些模糊了,得靠铁匠提醒才能想起来细节。
铁匠年纪大了,军中开恩,给他发了笔钱,让他回家。
他临走时我去送他,他的年龄确实大了,已经和老头子一样开始絮絮叨叨。
他夸我有福气,这么多年一直没死,还当上军官了,将来说不定能当将军。
我笑笑,目送他离开。
铁匠才是最有福气的,当了十年的兵,硬是没上过战场。每天还是干的老本行打铁,仿佛和在家乡一样。和我一起来的同乡中,只有我和他还活着。我的身上已经有了很多伤疤,他除了苍老一些,和来的时候毫无二致。
我摸一摸他最后一次给我补的胸甲,祝他好运。
(四)
三十岁的时候,我还是没死。
算起来,我在军营的日子已经和在家乡的日子一样了。
铁匠走后我感到有些孤独,随后开始染上了和其他老军伍一样的习惯。
喝酒,赌钱,打架,逛窑子,打起仗来不要命。
我在军中有了些名声,原因是有一次喝完酒后我和人打赌,到敌营溜达一圈,如果没死,对方得管我半年的酒钱。
我醉意朦胧的骑上马,向着敌营冲去,在那大闹了一通后,提着两颗脑袋回来。
当我回来的时候全军震动,大家开始疯传有个老卒酒后单骑踹营,大闹敌军,还带着两颗首级回来了。
这件事惊动了主帅,他亲封我为斥候营营主。说起来,我也有资格被称为将军了。
但谁也不知道,我是去寻死的。
永无休止的战争让我厌烦,进而发展成绝望。有时候甚至想自杀,却又总觉得不甘心。
所以我老是想下次上阵死了算逑,却又总是死不了。包括去敌军大闹,依然毫发无伤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