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意(2)

屠牛门少主开始隐约明白了当年杀狗帮明珠喊的那些话，其实和他现在想说的，差不多也是一个意思。
磨磨蹭蹭的，天都要亮了。少主咬咬牙，准备使出还没练熟的轻功，悄无声息地游上墙，刚一抬头，看见明珠半个身子趴在墙头上。
巧了，没位置了。
两个人借着晨光认出对方，同时开口：“你在这干嘛？”
想了想，互相都明白了，再一起开口：“你怎么不走门？”
这次话音刚落，两个人实在憋不出了，墙上的捶着墙头，墙下的捶着路砖，一下子把几年没见的那点儿生疏给笑没了。
这回还是少主先开的口：“等会就得出发了，打算好好来道个别。这一去也不知能不能回来，倒是有句话……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主说着说着，脸上越烧越红，脖子越缩越短，心里事先演练好的几百种话本台词，全都没了影子，空落落得没个托底，脑子里倒是有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若只是我一厢…
“啧，呆子。”还没等少主再深想下去，明珠见他低着个头，声音渐低，一眼便把他心里那千百条弯弯绕绕给看了个通透。可不就是几年前本小姐玩剩下的么？
于是少主先是听得头上传来银铃般的一阵笑，然后就听见她说：“你若是现在不知当不当说，不妨先想上一阵，等我们回来了再说？”
等少主反应过来，抬起头的时候，姑娘带着笑声，早就跑远了。
两个不入流的小小门派，着实是派不上什么用场。直到除完了魔卫成了道，屠牛门和杀狗帮里愣是没一个人见过血的。
实话说这样倒也挺好，虽说两派之间素有嫌隙，可在这齐心协力的大环境下，谁也没空搭理这两个小年轻。
门主忙着奉承落花宫的小头目，帮主急着和流水山庄的分队长打上招呼。这都是关系到江湖地位，门派发展的大事，若是抱紧了大腿，指不定哪天就飞黄腾达，千秋万代了呢？至于年轻人的儿女情长，帮里不在意。
按理说这小地方出来一趟不容易，开过了眼界，变换了心境，再回头比对身旁的人，总该是这也有缺那也不足的。但少主和明珠出来了这么些日子，好看的侠女见识了不少，倜傥的剑客望过了许多，该拍手时拍手，该叫好时叫好，回过头来，还是觉着身旁这位最最合得上心。
于是除魔大战堪堪结束，大侠和豪杰的刀剑还没放下，剑客和女侠的暗器还捏在手里，落花宫和流水山庄还没分清楚谁的功劳更大，整个江湖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就已经洋溢起了轻飘飘的喜气。
少主和明珠回了各自的门派，只等着踏上返程的路，等到了家和父母讲清楚，这喜上加喜的好事，多半生不出什么变故。
只是门主除了一日日往小头目那跑得愈勤，回来后的脸色愈沉以外，始终没有要启程的意思。
少主那时候在想啊，这除魔大战已经完了，邪魔外道已经灭了，天下江湖正道一统，武林也该是长治久安的时候了吧。只是他不明白，这魔死了，人们又会说有那魔冒出来。只要有人在这片江湖里头，魔便是永远除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