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盾体(4)

饭局一直持续到深夜，有好几个人醉得不省人事，最后叫了几个学弟来帮忙把所有人抬回了宿舍。我的头脑也有些神志不清，回到宿舍我就直接爬到床上直接躺下了，而后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啜泣声。
“我他妈的就这么白活了四年。”
吕布的声音呜咽，其他人都睡得死死的，只有我，听见了那充斥着绝望与痛苦的声音。
第二年我拿到了学位证，然而我却留在了这所学校，吕布没有拿到学位证，但是他确离开了。
我在学校里租了个小店，开了一间咖啡馆，生意相对比较红火。吕布被家里人叫回了家，可能是他的母亲终于意识到她的妄想就像是一个无止境的黑洞，一点点地吸走她的一切。临别之际我们一起出去吃了一顿饭，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们没有喝酒，也没有毕业时宿舍聚餐的洒泪的气氛，只是寂静，就像他分手的那个晚上一样的寂静。我们只是默默地吃菜，夹菜。但是我们的周围却弥漫这一种特别的气氛，很微妙，但是看到的人都会敬而远之。
“人本身就是个矛盾体。”他突然说道。
“什么？”我没听懂。
“尼采说的。”之后他把碗中的疙瘩汤一饮而尽。
这个饭局就这样在沉默中结束，我们回到宿舍，什么话都没说，各自睡下，第二天各奔东西。
大概是一年之后，我接到了吕布的电话，那天下午突然开始瓢泼大雨，我的咖啡馆人满为患，我和我的店员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外面还是飘着淅淅沥沥的雨滴。这时候再来店里的顾客大多是情侣，但于我来说并无他样，我还是繁忙的做着工作。
这个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我有些不耐烦，但还是看了一眼，手机上是一个陌生号码，我以为是打错了，就没有管他。但是打电话的人貌似有着极高的耐性和执著的个性，最后我不得不接起来。
“喂，是我。”
电话里传出来了熟悉的声音让我愣了几秒。
“喂？”
“等我一下。”
我捂住话筒，对那个已经满头大汗的店员发号施令，我可以看到他脸上那副抗议的表情，但还是接了下来，他很老实，这也是我招聘他的原因。
我走到走廊上，站在窗边。
“怎么了？”
“我感觉很绝望。”
他没有经过我的同意，自顾自地侃侃而谈。我也难得认真听他说话，因为我也对他的近况颇感兴趣。他说了很多，大概说了有半个小时，他添油加醋在里面加入了许多不必要的东西，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擅长讲故事。最后我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就是，他的母亲过世了，他现在的工作很不好，没有任何前途，他有些活不下去了。
店里面的人潮丝毫没有下降，店员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他找了我一趟，表示他实在是忙不过来了，我说再等等，我马上结束了，把他打发走了。
“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他的话语中带着疲惫，我不知道他这个语气是不是装的。
“你其实就是一个傻逼。”我脱口而出，没有任何思考，也没有任何停顿，仿佛一切理所应当。
“什么？”他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