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生（三）（良堂/连载）

石榴树下的两个人，被枝叶间零碎的微黄色阳光笼罩，悄无声息的云浪在空中翻腾，观察着两个人，两个人微妙的变化。
被裹着斑驳红漆的门挡在外的周九良不再喊叫，抠着门缝叽叽歪歪的腻味孟鹤堂。
“孟哥啊，你喜欢跳舞吗？”
“谈不上，不知道怎么说。”孟鹤堂脱下衣服，周九良在模糊的光线里看到了孟鹤堂单薄的身子骨。
脊梁挺直，有着浅浅的腰窝，大腿的肌肉很紧实但是依旧是不粗，他拿起一件单色体恤，伸进袖子再从头套下。
孟鹤堂一回头，周九良就蹲下躲起来。
“妈呀，男的也能这么好看？”
周九良挪到门口撒丫子跑了出去。
孟鹤堂换好衣服出来探头找周九良，转了一圈没见人影。
孟鹤堂又回到屋子里，拿起被擦的一尘不染的相框，里面有一幅画，幼稚的蜡笔画，里面有树，有太阳，有小屋子，有一个松鼠，一个小孩。
“这是九良画的嘛？”
孟鹤堂静静地坐在周九良的床边，听到了脚步声，透过窗户他看到了往屋里跑的周九良。
“干嘛去了？”
“给你买汽水！”斜体可口可乐的英文字母印在流水型的玻璃瓶子上，红色的瓶盖上也有当时潮流汽水的名字。
“好贵的。”
“没关系，哥，我也想跳舞。”周九良瞪大了眼睛。
“噗，你？”
“我怎么了？”
“想学啊？”孟鹤堂手握着瓶子，笑着说。
“啊，对啊。”周九良认真的点点头。
“你先把你的学习弄好吧，再说，你也没有从小就练，和你的身体状态还是有关的。”孟鹤堂咽下汽水，他感觉自己的腔子里也在叽里咕噜的冒泡，烧的心痛。
“哥能跳，我为什么不行？”周九良把汽水放到桌子上。
“那说好，下次考试前五我就教你基本功。”
“班级前五？”
“学年啦！”
“什么！”
孟鹤堂想不明白为什么周九良要学舞蹈，但是觉得自己给他下的条件也够他头疼一阵了，扭头看着并肩的周九良，又觉得他的执拗会达到他自己的想法。
算了，谁还没个雄心壮志之后又倒在了残忍的现实。
可是孟鹤堂错了。
周九良花了自己的零花钱买下不少辅导资料以至于后来在二手书摊上和买书的老太太争执，因为前些年的辅导书到今年已经不值那么多钱，周九良顺走两本小本本被老太太抓到用拐棍敲了屁股。
“我为了省点钱我容易嘛我。”
这是周九良原话，第二天孟鹤堂就给他送去一整套的练习册，看样子周九良要感动哭了，嗯，哭着撕报纸。
每周六练基本功的孟鹤堂在晚上的院子总能听到周九良被姥姥拿着墩布追着打，因为晚上学习点灯熬夜，这周的电费又超了。
“姥啊！哎呀！别打了！”
“臭小子，你！”墩布飞了出去，打在大门上，大门在尖锐的嚎叫后低沉的抱怨，不久抱怨声被姥姥的满院子环绕立体花样骂人的声音掩盖了。
“姥姥！我数学都会啥是集合了！这不是进步吗！电灯发挥了很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