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秧(3)

“我也不清楚，我就是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预感？”
“我觉得你要离开我了。”
亦心惊了一下。确实，因为某些原因，亦心已经打算去到另一个城市去了，他不打算告诉星秧。可没想到，星秧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预感到了这件事。
亦心定了定神，骗他说自己并不会离开这个城市。但星秧仍然是一脸愁云，他缓缓地叹着气，并且转向窗户，缓缓地说：“寒流来了呀。据说过几天还会下雪······最近的电费，也有点贵了······”
亦心也面对着窗户，但他又却转动眼珠，看着星秧。
这只兔子，一双毛绒的耳朵上部是让人舒适的圆弧，连在双耳下的是一个圆润的脑袋，略鼓的腮帮处，分着几撮短小的白毛，又是调皮又是胆怯。脸中央鼓出的前端点上了一粒黑亮的鼻子。瘦小的身子套在薄薄的休闲装里，蓬松的爪子放置在腿上。在星秧坐着的地方，头顶的灯是坏的，而窗外却有一盏蓝色的灯，将冰凉的光线染在星秧的毛发表面，融在星秧的眼瞳之中。于是在他的眼瞳中，血一样的红与雪一样的蓝互相交错着。
那个毛绒而圆润的脑袋向后转了一下，可他的眼睛一接触到亦心，又迅速地回到窗户那边。
过了半晌，亦心终于开口了：“我知道了，我家里的空调还是可以的。”
······星秧靠近了与自己同行的亦心，他们拐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道路。今夜的城市十分罕见地少了许多光污染，许多星点终于在人们的面前亮了像。
“亦心，你知道吗？我以前希望自己就这么不断地走着。然后在某个像这样的夜晚里，我便精疲力尽地死去。我想为了自己的旅途而死去······”
亦心只是在赶路，他什么也没说。
“亦心？不好意思，我说的话有些奇怪了。”
他们就这么走了一阵，越往前，路上的兽就越少。不知什么时候，亦心吐了口气。他说：“我当然能理解你了。像你这样的艺术家，也应当有个适合艺术家的归宿。”
“艺术家吗？我觉得我也不像是什么艺术家······”
他们开始聊艺术了。星秧发现，亦心对艺术有着一些惊世骇俗的看法，他觉得艺术这样的事物，就应当不计代价，有所牺牲。为艺术而生，为艺术而死。此外他还举了某些例子，据说有些导演，为了让演员拍好戏剧，甚至让他们去体验一些不好的经历。有些演员的心理因此受到了影响。但拍出来的片子却让人震撼。星秧没有评价亦心的看法，不过星秧想了想，自己曾经也是个为了什么，而不计代价的家伙。他记得自己曾经在沙漠里迷了路，还记得自己曾经被雪崩给埋在下面。他想起自己以往那种刻骨铭心的濒临死亡的体验。那种感觉他并不想体验一次，但走了几步又觉得不是这样。
亦心停了脚步，看来目的地到了。星秧抬起脑袋仰望眼前这座楼房。楼顶直直的边沿裁开星空，划出了一大片硕大的黑暗区域，它沉默着把周围每一丝光线吞没。
“好黑的楼房。像要···把我吸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