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死后的第十年(2)
我死后的第十年,今年的清明,我的坟前与前几年一样,没有花束。每到这里,我总是安慰自己:“我是晚辈,哪有长辈给晚辈献花的。”
事实上,我知道,他们已经忘记我了。
现在想到这些,我就觉得我当初自杀有点过于草率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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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家里的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是大人模样。
现在我还记得,他小学毕业的时候,一个人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手里环抱着一本硬底封装的同学录。他悄悄的跟着我,一起走到回家的路上,待我发觉他时,他便从同学录中抽出一张纸给我。
“姐姐,给我写张同学录吧?”
“同学录不是只有同级毕业生在一起写的吗?”
“他们都不给我写,我妈妈看见我买这么贵一本同学录没有写完,肯定会打我的。”
“那行,明天写好给你吧。”男孩在听到我同意之后,用手搽了一下鼻涕,高兴地跑回家去了。
回家的我实在想不到对这位后生说什么,便用钢笔在上面写上了“good good study ,day day up!”,然后署名还很中二的写上了“Miss xia”。
简单的几句就可以糊弄这个小孩子一两年了。
在我死之前,这个小孩都很喜欢和别人讲,说自己有个超级漂亮的姐姐。我也没有在他吹嘘的对象面前出现过,因为我并不漂亮。
很庆幸自己的消失没有给他造成困扰,他现在已经是一个一米八的大孩子了,阳光帅气,如果我不浮在空中的话,可能要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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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坟墓,在市立公墓的东北角,父母选的最经济的草坪葬,那个卧碑下的盒子里,就装着我的全部骨灰,有3斤多吧。我现在还能认出一些较大的碎片,知道它们以前是我身体上的什么位置。
我感受不到温度,也感受不到风。火化的时候,我只能看见自己身体的皮肤在高温的火焰中燃烧,然后黑色的烟尘飘了起来。这具供我在这个世界上交互的身体,化为灰烬。我又多了一件对不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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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记得董礼吗?”
“不认识。”
“她不是你的高中同学吗?”
“你知道你还问我?”
“我想问一下她当初为什么自杀?”
“开不起玩笑呗,开个玩笑当真了,年龄小不惜命能怎么办?”
“听别人说是有人欺负她了。”
“谁说的?要说欺负她的人,全班一半人都脱不了干系。”
“说欺负算轻了,按照现在来讲叫‘霸凌’吧。”
“谁叫她不懂形势?没眼力见。”
“什么叫‘没眼力见’?”
“不合群呗,到那都揣着,像高人一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