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vie en rose.20

冬天的傍晚，天黑得早，周九良走出地铁站时，路灯已经亮起，三两步跑回店里，瞧见孟老板正在拿着电话，半趴在桌上写字。
周九良没有吱声，轻轻走到他身边，跟着半趴在桌上，看他写字。孟老板见他回来，指了指格栅，用嘴型示意他‘盛饭’。
周九良又看了眼孟老板写的字，才放下包往后走去，瞧那上面记着花名和数量，看样子是接个大活儿。
等他把饭菜端出来，孟老板已经挂了电话，拿着计算器算着数，紧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苦恼。
“怎么了？”周九良放下饭菜，问道。
“九良你帮我算算，这个尺寸，这个数量，要配少花。”孟老板抬手把周九良拉到身边，倒是没抬头，烦恼着本子上的数字。
周九良凑过去，认真看了看，拿过计算机算了算，又重新拿了张纸，帮他重新画了张图，干净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诶，这就对了，还是你聪明。”孟老板看着纸，笑得开心，周九良呆呆看着他，只觉得这笑太甜了，甜得他都忘了饿。
“好了，这下放心了，吃饭吧，汤呢？我去端。"
“这是什么？”周九良跟上去问。
“这不年底了吗，一个老客户的公司尾牙，正好碰上周年庆，想做得隆重点，找我们订花。”孟老板拿了防烫夹，把汤罐夹出来。
“那么多，什么时候?我请假去帮你。”周九良退开一步，让孟老板先走。
“不用，花是花市直接送去，他们公司也有人帮忙摆，我只要负责配色、订花，再教他们怎么摆就好了，手洗了没？“
周九良看了看手，转身走回格栅后头洗了手。再回来刚坐下，就听孟老板问：“快过年了，要回老家吗？“
“不”周九良答得干脆，太过干脆了，倒是让孟老板皱起了眉头，问“怎么了？”
周九良低头吃饭，他从没有说过自己家的事，倒不是不想说，只是没必要说，现在孟哥问了，他就不瞒着，可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孟老板没有催他，像往常一样给他夹了菜，没再说话。
“我家没人了。”周九良想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说：“小时候爸妈都在城里打工，我跟奶奶过。后来奶奶去世，我就跟着姑姑过，爸妈每年都会寄钱回来，可是我没见过他们。”
周九良说得平静简略，孟老板听着，心里却是复杂，有些担心地瞧着周九良，见他说得轻松，吃得正常，心里更不是滋味，干脆停了筷子看着他。
“后来，妹妹长大，姑姑觉得我跟着他们母女两不是事儿，可我学习不好，考不出那个小地方，姑姑就送我去村里木工师父那里学木工。没想到我有天赋，学得快，师父害怕我抢了他的饭碗，就不要我了。“
“你是有天赋，亏的他不要你。”孟老板嘟囔着，这话却让周九良笑了。
“对，亏得他不要我，亏得他们都不要我。”周九良说着话发自内心，他从前有过怨有过恨，有过委屈，可在见了孟哥之后，全都变成了感恩。
“我不想成为姑姑的累赘，也不想找我爸妈，更不想在工厂做木工机器。所以我向姑姑借了钱，跑出来，我答应姑姑，一定学有所成，如果没有成功，我就回去老老实实地回去，在木工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