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2)

我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似乎无时无刻不在睡觉，有人叫我我就会醒，但似乎还是在睡。就像是闭着眼睛做任何事。当然也有过一直保持清醒的时候，会在医生的检查时候突然睡着，医生们觉得这太危险，但这只是因为天黑太适合睡觉了。
很快，第一位医生放弃了，取而代之的是第二位医生。
“您好，我是您的心理医生。”
“你是心理医生？那你是觉得我有精神疾病么？”
“不是的，因为从生理上您的指标都是正常，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您的失明与心理有关。”
“不可能！庸医！我告诉你！我的失明跟我的心理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也不可能精神疾病，你们又想给我做检查好骗我这个可怜虫的钱！你们给我开药也好打针也好，别在这里糊弄我！”
医生叹了一口气，在我眼中留下了一个投影，伴着开门声离开了。
······
我很努力想找个借口对上次的医生解释。在床头摸到一个药瓶，“维生素C含片，当药吃了吧。”从失明以来，我第一次从医生手上拿到药。
“治疗失明也要吃药吗？”我拧开药品倒出几片到手心中。
“通常是做手术，但吃药是你要求的。”
含片很甜，也很酸，是未曾尝试过的味道，我的舌头受不了这般刺激，迅速地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你这么确定你的失明是生理原因？为什么拒绝心理治疗？”
“因为那座山。”
“哪座？”
“那座翠绿的山。”
山上有一个美丽的村子，村子与外界隔绝，人们自给自足过着充实的生活。渐渐地，这个美丽村子的名声传开了，越来越多的游人涌入村子，打破了宁静。人们放弃了种树，因为他们发现可以用钱买到果子，人们放弃了畜牧，他们发现用钱可以买到衣服被子，人们纷纷放弃了劳动，坐在村口享受着游人们的入场票带来的收入。
村民们渐渐感到不满足，想要让游人们感到快乐，赚取更多的门票费他们需要更新设备，将土房变成砖瓦房，将土路铺成柏油路，通网通电给游客们在山里吹上空调，玩上游戏。他们把门票越收越贵但游人却络绎不绝。
很快，有些村民们就感到了不公平。有的村民可以坐在门口收钱拿票，吹着山风浇花浇草，但有的村民却要生火做饭招待客人，跑几十里山路到城市进货，但实际上他们分到的钱是一样的，以前人少的时候活还可以接受，但现在人多活也多，这种差距让村民们产生了分歧。
为了避免内讧，年轻人们想了个办法，让每个人每天轮流干不同的职业，但村民们发现，有的村民擅长做饭，做出来的饭飘香十里，却对于在门口算账找钱不甚擅长；有的村民可以在进货时精打细算，却盐糖不分。对于综合考虑，村民们决定按劳分配，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但这种劳动是强制性的，没有人可以为了不拿钱而不工作。
这种高压的生活把小山村彻底变成了城市。没有了鸡犬相闻，也没有了怡然自得。有人赚够了钱偷偷到了外地生活，也有人选择了反抗生活，但大多数还是留在村里赚着不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