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妥协

六．妥协
夏苑。迎客厅。
洛菡池遥遥便看见林烨杭满脸疲惫地站在那里，一身黑衣；而身后跟着一个灰衣朗目的英俊少年，虽然面熟，但却记不起是谁。“烨杭。”她淡淡地扫视着林烨杭，秀丽的脸上没有丝毫重逢时的热情。
林烨杭在看到洛菡池的瞬间身子一僵，随即便缓和过来，平静地欠了欠身，道：“妈。”
洛菡池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佯作冷静地道：“你把解药拿回来了？”林烨杭想了想，又看了一眼神色紧张的辛岳，回道：“是。”
“你！”洛菡池再也无法矜持，突然怒起来，苍白的脸上有克制不住的怒色，“你发什么神经？我说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林烨杭倒似换了一个人，对于母亲也不再懦弱，挺着腰板道：“我只记得您说，我的事情您再也不管了！”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对于洛菡池的性格与行事作风，曾在清明山当了十年下人的辛岳比林烨杭更了解。辛岳看到林烨杭对洛菡池的嘱咐当耳边风，心中不由暗暗着急，凝视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辛岳突然就踏出一步，拱手道：“大夫人请息怒。”
洛菡池略微一怔，面无表情地道：“你是谁？”辛岳笑了笑，再向前走一步，带着多年前对洛菡池救命之恩的激动道：“大夫人，您难道忘记了？我是辛岳。”
“辛岳！？”
不待洛菡池表达出她的愕然，另一个更加尖锐、更加诧异地声音远远传了过来，接着便是碎碎地走路声，辛岳微微抬起头，就见到徐二娘那张惊怒的精致脸庞。洛菡池眼见徐二娘到了，眼睛略略一闪，便走到辛岳面前，轻轻地抚着辛岳的头发，一向没有表情的脸上竟然透出一丝慈祥。“你竟然活下来了。”洛菡池的眼里有赞许的光，笑道，“在那样的环境，你那样小的年龄，不仅活了下来，还练就了一身好武艺。我帮你，也算帮的值了。”
林烨杭看着看着，鼻子不禁一酸。十九年以来，母亲从未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辛岳与洛菡池又寒暄了一翻，林烨杭在一旁一直插不上话，望着母亲美丽的脸的眼睛里有失落的光。“好了。”洛菡池早就对林烨杭失望到了顶点，他的又一次顶撞更让洛菡池恼羞成怒，矜持的妇人表面淡定得很，其实心中早就波澜难平。“回去吧，大家都累了。”她有意无意地扫了林烨杭一眼，淡淡道：“你……也回去罢。”
林烨杭有些意外地嗯了一声，正要回牧光舍，却听见徐二娘碎碎的脚步声。“阿杭！”她柔柔地唤了一声，有些哽咽地道，“你回来了？平安就好！徐姨担心你得紧。”他有些尴尬地向后挪了挪身子，有些兴奋又有些失落地道：“徐姨，我拿到解药了！渝儿有救了！”
其实他的这些情绪和洛菡池有些出入。表情上两母子仿佛身边裂着道鸿沟，然而在林烨杭的心里母亲是对他来说最伟大的人，同时也是耍手段的阴险小人。要他如何形容这种别样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兴奋的是，他的梦想实现了，他用他真诚而固执的心从辛岳手中换得了解药；失落的是，他的成功却得不到母亲的半丝认同。反而疏忽了他，遗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