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死》(2)
“不是‘如果你不等我就拿球砸死你哦’的意思吗?”
“是就有鬼了。”
回教室的路上她顺便在水池洗了手,我在器材室已经洗过了,于是站在一边看着她。
她挽起袖子,洗干净手后又捧起水洗了一把脸,她额前的碎发被微微打湿,任由水珠停留在脸上,她的嘴唇因为刚才的运动有了粉红的血色,于是原本清冷的长相生出几分温润。
像浓雾天的植物。
“怎么了?”她把袖子放了下来,注意到了我的视线。
“没。”我说。
我走去她的身边拧开水龙头。
“放学后要一起回去吗。”我问。
我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
6.
我后来时常想起那个下午,我和徐事随着放学的人流出了校门,人流在校门口分散向不同的小店,我们背着书包,穿着藏蓝色的校服,远处是橙紫色的天空。
那个时候我有点恍惚,觉得自己和徐事在这一刻像是两个普通的高中生。
每天和朋友聊天因为一些小事笑得围成一团,放学后逛逛文具店买彩色记号笔,也许跟父母吵吵架,也无非是因为小事。
挽着手路过便利店时一个问“要去吃冰棒吗?”一个说“要吃!”。
像是这样的高中生。
“要吃冰棒吗?”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是徐事停在便利店门口侧头问我。
我摇摇头,谢绝道:“不了。我不太爱吃。”
7.
徐事买了自己份的冰棒然后和我一起往车站走,也就是这天起我们如果放学后遇到就会一起回去。
“问你个事儿。”她吃着冰棒说得有点含糊,“等我死后你有空能去我家看看我么。”
她说的是“问你个事儿”,而不是“拜托你个事儿”。
大概在这种地方我和徐事是相似的吧,我们从不觉得世界上有谁有义务接受我们的期望。
“好。”我说。
尽管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她看起来心情很好,就算含着冰棒也能看出脸上有笑意,她第一次和我聊起有关家里的事情,她说她家的房间都是朝北,几乎全年照不到什么阳光,但是在屋外的走廊能看见很漂亮的夕阳。
8.
“我小学的时候。”徐事说。
这已经是第很多次的对话,我和徐事的相处意外顺利,那时我们会在碰巧遇到的时候一起翘体育课回教室。
“有一次春游要过一座独木桥。”她在路沿的一条细长的石砖上走,像走在独木桥上一样。“大家都觉得超害怕,原本班里胆子很大的同学也被氛围带得不敢走了,老师一直带动大家帮大家打气,但还是没有人敢。”
“那个老师是我很喜欢的老师,我不想她为难,就站出来走上去了。我一直以为他们会在我后面跟上来,但等我下了桥回头,才发现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走了过来。”
“我就一个人在对面等了很久,对面的同学都望着我。”
她转过身,一边看着远处围在一起聊天的女生,一边往后倒着走,看起来漫不经心,又很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