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界·梦凝录 025 茜纱帐（五）

怎么…怎么会这样？常雨源看着那座孤坟，坟前束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梁韶的名字，也不知是谁给他立的，常雨源叫了本地的土地出来问话，那土堆之下埋的，确实是梁韶。
“两年多前发洪水，县里的人都提前去避难了，可是就这位梁先生怎么也不肯走，说是要等人，在屋子里活活淹死了……梁先生平日心善，我不忍心见他尸骨被河里的鱼虾吃了，就和我家老婆子一起把他尸骨捞了出来，给他埋在这儿……说起来，这位公子，你面熟得很啊。”土地公看着常雨源的面容，仔细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你是梁先生的同窗，姓常是不是？”
常雨源虽然没有在陵阳县暴露身份，但是想来土地也该知道才是，怎么他这副语气？常雨源不由得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老头，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关于他的记忆，随后才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是……面店的大爷？”
那家老夫妇经营的小面摊，常雨源虽然放了银子在他们那里，但是之后就懒得出门，因此也没再去，如今看到当时故人，想起和梁韶初遇时的模样，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对着老人拱手行礼，“大爷……我是幽冥涧蛇族二公子常雨源，还请告诉我，庭观他……究竟是怎么……”话说到后面已经哽咽得再也吐不出来一个字，常雨源咬着牙，但是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抬起头，脸色惨白，唯有狭长的眼睛周边红红的，眼球布满了血丝，明显是强忍着没哭出来。
两位老人是常雨源走后去世的，他们一生膝下无儿，晚年过得凄苦，但是为人心地善良，赚了钱仅留糊口，余下的都捐出去了，县里修学堂、修祖祠，他们都会捐献，遇到日子实在苦的人，便不收面钱了，天地有感，在他们死后留他们在本地做了土地公公和土地婆婆，由于他们是新上任的土地，所以老两口并不知道五年前那位出手大方的常公子，就是六界之中大名鼎鼎的常二公子常雨源。
老人知道常雨源身份之后连忙行礼，随后便告诉他，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常雨源走后，梁韶还是如之前一般，每日上衙点卯，不时去学堂教孩子们读书，然后便去老两口的小面摊吃面，老两口还念着常雨源当初给的那锭银子，说什么也不肯收梁韶的钱，梁韶无奈，只得从其他地方帮衬着老两口，隔三差五地便拿些东西去老两口家，这才算了事。之后老两口过世，丧事也是梁韶操办的，虽然不至于多么隆重，却也能让他们安慰了。老两口过世后成了土地，许多事情都看得全面通透起来，但是却也插不上手，常雨源走后两年的春节，县里来了一个戏班，梁韶也去听了，当听到戏文中一句“茜纱帐下，公子多情，奈何我本无缘，”他骤然变色，回去之后病了许久，形销骨立，好不容易病好了，但是身体瘦弱如纸，一阵风来了便能吹倒，他便干脆辞了县衙里的职务，去学堂做了教书先生。那年春节后没几个月，天降暴雨，连绵许久，连礼天山上的道士都下山来帮助普通凡人，他们说这雨是是因为龙族公主发怒了，要下好久，让他们去别的高处的地方避难。
梁韶当时听了，还特意问那些道士认不认识一个叫“常雨源”的人，那些道士很奇怪地看着梁韶，说：“六界之中的修道之人哪个不知蛇王之弟、风流无度的蛇族常二公子？只是你口中的常雨源，大概是个凡人吧，天下凡人这么多，这我们可上哪知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