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晨宇水仙】热浪 一、车祸(壳卷)
快乐,对,纯粹的快乐。
卷儿有时想,天底下的男人,大概是没有谁不爱车的。
他戴着头盔,漆色火红,黑色的护目镜,从两侧延伸出黄色的火焰形状,看起来帅气又嚣张。
破损的水泥马路两旁是密密匝匝的店面,这属老城区,沿街的建筑都高高低低参差不齐,卖肉的,滚着白气儿的包子铺,修修补补家伙事的,柴米油盐,但凡沾着地气儿的,都在这条不算宽的街面上挤做一窝,杂草似的野蛮生长,愣是把这块乌七八糟的城中牛皮廯打点的生机勃勃。
卷儿就生活在这些横七竖八的街道中。沿着乱乱糟糟的巷子拐进去,寻到路边那棵歪脖树后左转,再走上一百米,打眼一瞧,嗬,临跟前那个灰落落的破败小院就是。
说是小院,也不过是不足两百平的空地,上头搁了个土不不洋不洋的小两层——那上头一层,还是早些年违建搭的。
里头就住着卷儿和阿婶两个人。阿婶原名也没人知晓,自打卷儿被她捡来这,就听街坊邻居喊她春子婶。卷儿那会才豆丁大,仰着小小的脑袋猜测,这个心善的阿婶,大概是春天生的。时间久了,卷儿就省了那个春字儿,直接亲昵的喊了婶儿。
阿婶供卷儿上学,那年头没现在这般好日子,离实行义务教育还远,春子婶早起卖早点,卤的喷香的茶叶蛋一块一个,晚上得空了,又去捡瓶子,一个兑一毛,就这么日里夜里的干,终于是在开学前一天,给卷报了名。
卷儿争气,在学校成绩一路拔尖,春子婶望着自己含辛茹苦拉扯大的小伙子,心里熨帖的紧,觉得这半辈子挨的苦,都值啊,值!
变故出现在卷儿高二的时候,春子婶突然染了疾。她佝偻的腰更加低了,总是和卷儿嚷着瞅不清了呦,瞅不清了。苦命人苦了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了土,到了,还是没逃过这命。就隔那么几天,“噔”的一声儿,春子婶栽倒在路旁的那棵歪脖树下。
卷儿是被数学老师匆匆从教室喊出去了,他一边揽着卷儿往外走,一边极力思索着安抚的话语:“你邻居打电话过来,说你婶儿突然倒了,正在医院抢救,别担心,情况已经稳定下来。”
卷儿全身突然簌落落的抖,筛糠似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春子婶照顾了卷儿这么多年,久到当年的小豆丁已长成了毛头小子,男孩懂得感恩,心底那声“妈”,其实早早藏在喉头过了千万遍。他怕,怕这世上唯一一个相依为命的亲人就这么撒下他。
卷儿从学校一路狂奔去医院,路上摔了一跤也完全不觉得疼,到病房的时候,裤管上都沾了大块的血。
护士拉着他,一边给他上消毒水一边轻声安慰:“婶儿年纪大了,脑溢血,抢救回来了,不过这半边身子……还是瘫了。”
这对卷儿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晴天霹雳。他被春子婶养的好,白白净净,身子条又高,后脑勺稍长的碎发挽着夹起来,一眼瞧过去,像哪家的小少爷。但幻像下,他仍是个被人收养的孤儿,这场变故,把卷儿往后的人生硬生生扯变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