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黑海

老莱恩决意去那片蓝的发黑的远海进行夜捕，他感觉在那片远海之中有什么在呼唤着自己。他收好了鱼竿和渔网驶向了那条蓝黑的交界线，他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没入了太阳的余晖中消失了。
几个小时的航行让老莱恩疲惫不已，此时天色已暗，老莱恩点起了鱼油灯挂在桅杆上准备在深海上稍作休息。进入深海后海洋的脾气变得暴躁起来，不再是微微的波澜和习习的凉风了。巨浪伴随着狂风卷着小船上下颠簸，咸湿的海水不断拍打着船身也沾湿了老莱恩的衣服。可他依旧坐在船头任由破碎的浪花打在自己身上，他只是摩挲着手上的牛皮帽子，苦涩地望着。
那顶油光发亮的牛皮帽子是莱恩的儿子送给他的，用他第一次单独出海打渔赚的钱买来的。老莱恩还记得他说当他结了婚有了孩子，老莱恩就可以在家带孩子享清福了，到时自己还能接下衣钵使用这顶帽子。他说话的时候笑的那么大声那么开心，大家都认为以后尽是安稳和平的日子。不过相较于近海的风平浪静，儿子还是喜欢在波涛汹涌的远海捕鱼，他认为那里人迹罕至有更多的大鱼出没。
和平安逸的日子总是让人懈怠，不幸也往往在此时降临。早上依旧是渔民们相互问候着出海，不同的是晚上归来的渔民中少了儿子的身影。夜晚的大海变得狂躁，刺目的闪电划破漆黑的天空，厚重的乌云降下倾盆的大雨，大海好似被搅动的水缸上下翻涌着。焦急的等待换来的依旧只有大海愤怒的波涛。老莱恩不能再等下去，他戴上牛皮帽子，提起鱼油灯便向外冲去。
五个年轻的渔民拽住了他，在这恶劣的天气出去简直是找死。他的双脚使劲向前迈、他的双手用力向前抓、他的身体死命左右扭，他拼命挣扎！终于精疲力尽。他无力地跪坐在雨夜里，埋头，双手掩面抽泣起来，涓涓的雨水混合着浑浊的眼泪在脸上流淌，流至嘴边，是大海的腥咸。此后的3个月里，老莱恩每天早上都要沿着海岸线走一圈，既害怕看到尸体也希望看见尸体，因为渺茫的希望确实是最甜的毒药。
在这片黑海之上，莱恩似乎看到了远处的波涛之上有一个年轻的身影，那健壮体型简直和莱万一模一样，只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了。脑海中的呼唤愈来愈强烈，那声音陌生而熟悉，告诉他就在不远处。
伴随着老莱恩不断前行，那股奇异的呼唤越来越小最终消失。直觉告诉他这就是最终的地点。他挂好了沙丁鱼，抛饵入水，然后又铺好了渔网在船上等着。在这颠簸起伏的小船上，他不禁在想莱万在这黑海之上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罪过，那是他以前所不敢想的。想必是巨大的波浪先击碎了他的小船，莱万被打到海水之中，在惊恐之中莱万抱着一块浮木漂浮着。巨浪一层一层向他砸来，他拼命上浮，但最终还是被打入了海底，成为了海洋的祭品。
就在老莱恩即将陷入痛苦的沉思时，桅杆上的鱼油灯因为无法承受着剧烈的颠簸被甩到了海中，奇异的是即使在海水中，鱼油灯依旧能发出微弱的亮光，它在海水中翻滚着，就像黑夜中飞舞的萤火虫一样。在这幽幽的光亮中，无数模糊的黑影在无声地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