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大树下的心脏

第二章 破煞
这里太久没有起风了，大树的叶子没来得及落下，秋天和冬天都来了，家家户户忙着做腌菜，挂萝卜，比往年早了半拉月！
花儿很少参与村里的活动，在家里拉鞋底是闲日里的活，她有个绝招，每双鞋底上拉出同一个“手指”的指纹，中间还有一排歪歪扭扭的文字，这样的鞋在家里堆了一座小山，她却从未停止过，不分季节的做，直到小秃子四岁那年，都戛然而止了。
小秃子的四岁，意味着花儿要谢了，她死的理所当然，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只知道她死了，要埋掉，村民对她的死，还不及一只小鸭的死，没有忧伤！
更久以前，村里有习俗，人死了，老者会把全村人聚到一起，围着死去的人，把他的一生说完，你一句，我一句！好的，坏的，旁边的司仪用棍子在沙土上记录，一层压一层的写，直写完逝者一生，然后把死者埋入这堆写满字的沙土。从此以后，这个人的所有事迹再也没人提起，彻底的遗忘，连影子都没有！但是，每年的清明时节，坟头的杂草会清理干净，坟前有两个盘子，一大一小，大的盛满煎蛋，小的盛着一个金黄的饼子，还整整齐齐的摆放两排用杂粮蒸的面油灯，塔状的，里面装了植物油，用棉花做的灯芯，点燃能着十六个小时。对小孩的死是不一样的仪式，很重视，老者会带领村民做好多小孩大小的纸人，再做四十九张面孔，全体停止农作，去塬上，是村头最高的地方，老者把小孩的尸体用桑叶包裹，放到小船状的盒子里，用长长的木棒，把四十九个纸人悬挂到空中，让风把他们吹到只留下骨架！
最后把船状的盒子埋到黄土里，高喊:
风啊，你的一生变长了
也宽了，多吃粮食，多播种
你的女人在山那边
你的孩子在高高的塬上
你所到之处，都有心跳和眼泪
风啊！别迷离恍惚，好好走一生
这是风葬的一种，成年人要土葬，这些丧事，一直延续着，直到有一位老人逝去，村民都很伤心，家家户户大开着门，不动烟火，闭腹三日，说完了老者的所有事迹，且是鲜为人知的，第四天清晨，大家早起，沐丧者採了桑叶，站在村头最高的堡子上，拿桑叶蘸着泉水，撒向天空，高喊:
去吧，这些雨水
来年的庄稼在等你
跟随着牛的脚印，迎着星星
和铸铁的铃铛声
在翻起的土壑 里，埋葬深深的冬夜
不让种子碰到，那里只有春天
只有你的尸骨和后代
…… 
村民便披麻戴孝，亲人哭声震动……谁曾想到，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了整个村子，越来越浓，直到村子消失。村民就挨家挨户的门口燃烧一对篝火，照亮送葬者的路，又起风了，大家沉侵的悲伤有些莫名的惊恐，随之而来的大火，使整个村子成了一片火海……，逃出来的人不多，他们在村头的边上，又按了新家！从此之后，死亡成了这里的天空，覆盖了金灿灿的麦田和黄土地！
花儿莫名的死，又带来了沉重的恐惧，村民开始争吵，都等老者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