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雏同人——小姐姐们为什么要宫斗(6)

“可我也不能沉沦太久，显国公地位尊贵，当时我膝下只有一女，云贵妃若坐大，我实是寝食难安。”
她转过眼看我，“那时我得知你被颖昭媛刁难，就把你叫来宫中，恩威并施，让你为我所用。因你确实仁厚，为宫中榜样旁人不敢肆无忌惮。而且，你育有皇长子……”
我暗暗抓紧了腰间的丝绦，第一次听太后这么直白地袒露意图，不免心弦绷了起来。
太后看出了我的紧张，也没有出言安慰，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我那时差一点就行差踏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若我真行了那步险棋，如今不知是何面目。所幸上天怜我，赐予了我孩儿，平安长成。但云贵妃，我真的从来没有看懂过她。敲打你过后，云贵妃也愈发地恭谨了，常常劝陛下不要专宠，到临终也恪守着妃子的本分。她病重时，我难以抑制心底升起的对将来的盘算，没有她，那会是更好光景。但真的人走灯灭的那一刻，我心中只觉得苦，我要看着我的夫君为了别的女子形销骨立，还必须劝上节哀，主持治丧；她宠冠六宫，却到临终也不敢有一丝逾越，长相厮守更是无从谈起；陛下贵为九五之尊，也无法与神佛争一时一刻，留不住心上人，哀恸三天外面已几近地动山摇，只得止情止性。众生皆苦，三分苦能说出口，余下七分，却是说也无从说的。”
我看着太后，她还是凌冽清明的神情，但难掩眼底的落寞。我的思考又像二十年前那般逃脱了，太后见我久久不语，转身离去。
我回过神，一个人往甘泉宫走，慢慢地，许多陈年旧事一点点涌上心头。我不觉得太后这是胜者对我的耀武扬威，我明白很多事很想说但是难以宣之于口，此时此地此情，过了可能此生再没有机会，于是我又恨起了我的口讷。
我想起小时候阿娘推我荡的秋千，我想起女先生教我背女训时严厉的戒尺，我想闺阁时的乞巧节，大姐姐说我针穿得又快又好，长大肯定能得贵婿。后来长大是长大了，嫁的人家也不错，但却只是一顶从侧门抬进去的小轿。可我却也该知足了吧，六品通判，能把女儿送到皇子身边为侧室应该算得上一场稳赚不赔的买卖，况且最后还算中了头彩，只是我实在不争气，宫中嫣红绮绿，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婕妤。家里人给我递书信，让我上点心，将来可以给兄弟们帮衬点前程，也好给妹妹们聘个好人家。于是我踌躇了半天终于壮着胆子去云贵妃宫里偷师，发现贵妃常常与陛下作诗酬答，就偷记了一首，在陛下进后宫的路上守着。陛下听了我偷作的诗，果然龙颜大悦，但这时一个宫女跪倒在地，说这首诗似是云贵妃所作。陛下登时变了脸，让聆总管去问，我已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但聆总管问完却回说贵妃娘娘说从来没见过这首诗。
出来揭发的宫女被陛下打入了掖庭，为了安抚还赐了我一盒珠宝。那以后，我寝食难安，想见见云贵妃亲自问她，她却总是闭门谢客，直到后来溘然长逝。我也托家人带来过几本诗词赋集，努力钻研，时时害怕陛下什么时候再与我论诗文，但这担忧纯属多余，陛下也许早就忘了，有那么一天和一个不得宠的宫妃赏过暮色天边的云。再后来，我看了很多写贵妃的话本，里面有写她倾国倾城的容颜，深明大义的性情，还有深宫中的幽寂，如履薄冰的惊心，但我总也看不清她，她不像这宫中的人，却依旧还是这宫中的人。如今，应该最了解她的人随她一起长眠在了地下，他们之间的真实，世间再也不会有人知晓了。